引魂铃召的是夙愿未了、心有不甘垂死之人,并不是来枉死城。
所以你给他们七日,了却心愿?
段西官听出她话里暗含的褒义,好似在为他所做的恶行开脱,摇头否认: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我生性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从未想过普度众生,也不做拯救苍生的蠢事,不过你情我愿而已。
苏题春有些吃惊他的坦诚和自剖:难怪,刚入城时,我也听到铃声。
引魂铃吵耳,段西官实在无法,在苏题春陪同下来到前堂医馆。
门内果然已经站无虚席,苏题春望着不断涌入的人头:没有泽沐在,你一个人行吗?
他问诊活人,我施救死人,不影响。
难怪泽沐宣布丹娘死了之后,是段西官出手相救,在她膏肓求助时,泽沐却犹豫不肯施药问诊。
苏师爷
她刚关上门,就听到衙役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
昨日后半夜,烟悦楼不知怎么就起了火,整个楼都烧没了,老鸨来县衙报告,让我们彻查。
刘主簿呢?
衙役吞吞吐吐:刘主簿一早就去找媒人去了,还说自己老大不小,该成亲了。
苏题春跟段西官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衙役走了:你去通知小六子一声,让他们帮忙收拾烟悦楼残局,我去找刘主簿。
好,刘主簿回家了,不在县衙。
从蒋晚槐上任以来,刘茂时为了方便就多次留宿县衙,起先是交嘱诸项事宜,后来要给县太爷做饭,几乎就住在县衙里,鲜少回家。
苏题春来到一所二进院,房屋不算新颖,但地方足够宽敞,刚入门就看到一面华松屏风墙,墙后两旁郁郁葱葱的青竹排。
阆苑有梅枝招展,梅接屋檐,廊下卷有竹帘,帘后正对主卧花窗,窗下冬塌摆着棋盘,黑白子杂乱,可见下棋之人亦是挠腮苦恼。
苏题春眼界大开,没想到刘茂时的屋所如此富阔。
这个,刘主簿,您看这个好不好?
堂屋中媒婆正口若悬河,手里拿着女子画样,将女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或小家碧玉,或贤良淑德。
刘茂时挑的眼珠子乱转,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苏题春,连忙抱了两三幅过去:苏师爷来的正好,我这正张罗亲事呢,你见多识广,来看看哪个合适?
他说的一点不像开玩笑,苏题春被迫看着画像,环肥燕瘦,虽然画技拙劣些,但都如花似玉,看不出高低。
我看这个好,模样富态,俗话说心宽体胖,应该是个好相处之人,你说呢?
他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浮夸欢喜,明眼人都能看出是自欺欺人。
刘主簿怎么突然要成亲?
刘茂时笑道:哦,我也一把年纪了,不好再拖下去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娶个妻子,免得家里凄凉嘛。
这明显是他故意找的托词,苏题春看透不戳穿,反过来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刘茂时是活生生的人,而明玥非人非鬼,注定两人不会有将来,长痛不如短痛,早早断情,至少有一人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