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沈书记,你就继续在办公室里坐镇,我来跟他们对话,劝他们下来……”
梅溪镇包括各家兴建的工厂在内,已经在施工的工程有十几个,有些是渚江建设总承包、有些市建、有些是东电、有些是市路桥公司、市港建公司总承包,下面的分包单位以及揽活的包工头有好几十个,而且有些包工头是分段分期揽活,在现阶段也没有办法进行苛刻的管理,关系也就复杂得很。
这些工程同时施工,涉及建筑及劳务工人规模上万。一时没有摸对人,想要排查清楚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听何清社说五名工人很可能不是梅溪镇工地上的,沈淮就想到上午坐公交车遇到的那几个工人,拿着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何清社说道:“我马上到现场来;你务必要稳定住工人情绪……”让邵征开车送他去工地。
车刚出镇政府大院,熊文斌就通过市委办的座机打电话过来:“梅溪镇工地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举报梅溪镇拖欠工人工资,闹得好几名工人要跳楼。市委在年尾开了两次会部署农民工清欠工作,你们梅溪镇在这时候出了事,谭书记刚派苏恺闻率市委督查室的同志过去,让我打电话通知你一声……”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正到现场摸情况、解决问题,不过何镇长已经在现场跟工人对话,工人情绪还算稳定,”沈淮不动声色的回道,“既然谭启平都派督查室的同志,那是真好不过。”
市委有什么决议分派任务,都是通过市委督查室监督落实情况向各个书记汇报;要是下面出了什么问题,市委追责,也是派督查室出动——市委督查室也是市委办实权最大的部门之一。
早前督查室归熊文斌分管,最近市委办调整工作,由苏恺闻负责督查室的工作。
赶到现场,沈淮接过朱立递过来的安全帽带上,走到塔吊下来。
天气虽然干躁,但风很大,阴冷刺骨,五名工人在塔吊顶上抱团而坐,头不朝着下来,也看不清楚脸。刘卫国率警员、联防队员在外围警戒,不让无关人等接近,黄新良、朱立负责联系分包商,排查责任人,李锋在现场组织施救,何清社拿着喊话喇叭,跟五名工人对话,做劝服工人。
看到沈淮过来,何清社、黄新良、朱立走过来,把最新了解的情况跟他汇报:“是梅溪港码头一期工程一个叫朱有才的分包商下面工人,不过这五名工人都不是我们镇工地上的。朱有才揽下建市锻造厂办公楼时,总共拖欠这五个人及同乡十三四万工钱。听工人们说,好像还是前两年的陈年烂帐,这五个人是代表。这些工人今年在东华接活,包工头还是不跟他们结钱,他们就想过来找朱有才把前两年的帐结了好回去过年。今天过来没找到朱有才的人,就有些受不住了……”
“这个叫朱有才的家伙人呢?”沈淮问道。
“没有联系上,不知道是不是躲了起来,”朱立说道,“罗经理正从市港建公司赶过来……”
梅溪港码头,渚江建设也只是分包商,总包商是市港建公司。
说到工程款拖欠,朱立是深有感触的,这事跟他没有关系,沈淮只是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塔吊顶,看不清人脸,但看衣服,确跟上午坐公交的人很像。沈淮也就能猜到他们实在犹豫了大半天,才做出这么激烈的举动。沈淮心想他们不找镇政府,大概也是之前为讨债的事受了很多的推诿吧。
“现在这么冷,再吹一会儿风,人都要冻僵了;不等罗经理过来了,你准备好安全绳、安全带,我们直接上去做工作。”沈淮摸了摸给寒风吹得隐隐作痛的脸,知道站塔吊上的滋味更不好受。
苏恺闻赶过来很快,这会儿工夫就见有一辆挂市委牌照的黑色轿车跟潘石华的黑色尼桑车直接开到警戒线里来,何清社莫名其妙的问沈淮:“这是怎么回事?市委的人跟潘石华怎么也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人嘴快得很,已经把事情举报到市委去了,他们是市委督查室的人。”沈淮一脸阴沉的看着苏恺闻、潘石华带着三个人下车朝这边走来。
昨天还听潘石华说今天去省里开会,沈淮没想到他这时候已经赶了回来。
何清社、黄新良、朱立等人都不满的啐了一口,低声抱怨:“他们就盯着梅溪,巴不得我们出什么问题,跟他娘狗盯着哪里有屎似的……”
“……”沈淮撇撇嘴,没必要猜是谁通风报信。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梅溪镇到底有没有摸清楚情况,怎么到这时候人都在塔吊上,你们是怎么做工作的?”潘石华大步走过来,等不及走到跟前,就大声质问沈淮现场的情况,对人还没有下来非常不满。
苏恺闻还戴着手套,走过来抬头塔吊上的五名工人,一边摘手套一边跟沈淮说道:“这都到年尾了,要是五名工人从这上面跳下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谭书记跟省里也不好交待啊……”
“工人就是在塔吊不肯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潘书记你跟市委的同志来得正好,现在就指望你们给拿主意了。”沈淮听着潘石华跟苏恺闻的口气不善,就直接将球踢给他们,让朱立去拿几顶安全帽来给他们,看他们怎么处置?
“你们现在摸清楚哪些情况了?”潘石华也不鲁莽中沈淮的圈套,坚持问清楚情况再接手指挥救援的手。
“是我们下面一个分包商手下的工人,拖欠他们及同乡工钱有十二三万,是不是跟我们镇的工程有关就不知道了。这个分包商现在找不到人,我们劝工人先下来,可以由我们镇先垫付工钱,但这几名工人情绪很激动,坚持要见到他们的工头,坚持要他们的工头还他们的钱,不要我们镇上的钱——我们想派人爬上去做劝服工作,他们就威胁要跳下来,僵持到现在。可能是我们镇政府的人没有威信,说话不让他们信任,现在潘书记跟市委的同志过来,真是好了,我想就能彻底改变这个局面。”何清社顺着沈淮的口气给潘石华、苏恺闻他们介绍情况,自然也不会把实情都说给他们听,就是挤兑着他们去爬塔吊。
塔吊也就二十来米,谈不上多高,苏恺闻抬头看了看,但没有爬上去勇气。不怕其他,就是上面的工人情绪激动,带着他们一起跳下来。
看着朱立拿了一大捧安全绳走过来,苏恺闻脸色有些变,质问道:“你们梅溪镇工作没有做好,怎么往市委头上推?我们是来监督你们把工作做好,你们快派工人上去,把他们拖下来就是。拖下来之后,快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拖人这种活说起来容易得很,不过这也是粗话,真不敢劳潘书记跟苏秘书的大驾,我来干就好了,”沈准看了苏恺闻一眼,从朱立手里接过安全绳,先把一头扣自己腰上,说道,“潘书记跟苏秘书在下面负责指挥……”
苏恺闻、潘石华的脸都给沈淮一句话说挂在那里,脸讪讪的,看到左右都是鄙视之色,但这时候又没有跟沈淮争着上塔吊的勇气跟能力,只能先看情况再上。
朱立抢着要上塔吊,说道:“沈书记,我先上吧。”
“你们都在下面做好准备。我是梅溪镇一把手,要出了什么事情,市里、区里都只会找我的麻烦,这个责任我能推给谁去?我不上谁上?”沈淮说道。
沈淮的话,一句句的抽在潘石华跟苏恺闻的脸上,叫他们有些后悔这么早赶过来。
沈淮把安全绳扣实在腰间,又让朱立把另五根安全绳绑到他腰上,戴上防滑的纱布手套,就顺着塔吊钢架子往上去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