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噠!」
机关的解锁声轻响。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来人一步步踏进大厅,匆匆包扎的手轻拂微散的发丝,身姿依旧从容优雅,脚下的鞋根却像要穿过地心般,在洁白的大理石地上踩出沉着又狠戾的气势,恰与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形成强烈对比。
正要往外奔逃的两人身形一顿,露出被抓了个正着的惊慌,莫笙二话不说,立刻将唐迎乐护在身后,戒备地瞪着来人。
「师姪。」马桑灵无奈轻唤。
莫笙不愿与她多谈,沉声说:「我们去了你卧房里的地道。」
马桑灵一怔,总算露出一丝破绽,「你……发现了?」
莫笙举起手里的东西,那不是他平日贯用的铜钱剑,而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竹棍,棍身刻满复杂的符文,正是白道生前所用的武器,「你杀了太师父,还禁錮他老人家的遗体,究竟是想做什么?」
「肯定是想把白爷爷变成第二个魏闻之,帮她去网罗猎物杀害无辜。」唐迎乐从背后冒出来火上加油。
在竹棍出现的一瞬间,马桑灵就已心神动摇,如今又被唐迎乐一通指控,顿时勃然大怒,再也维持不住原有的冷静,「你闭嘴!魏闻之那畜生矇骗我在先,又拿少华的魂魄胁迫我,他死有馀辜,怎么能跟我师父相提并论?」
「该闭嘴的是你。」莫笙将强刷一波存在感的人拉回身后继续挡着,「掌门信物就是太师父亲手传给钟正的,若非你当年从中阻拦,让太师父来不及完成收徒仪式,今日站在这的就是天机门真正的掌门人了,你没资格命令他。」
「就、就是啊。」唐迎乐再次冒头,莫名被抬高身份的耻感令他涨红了脸,舌头差点打结,「白爷爷去找你之前,就把玉石送给我了,还说他去去就回,谁知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马桑灵不敢相信地倒退一步,苍白的脸色令黑纹越发狰狞。她痛苦地捂住脸,哽咽道:「师父将我拉拔长大,就同我的父亲一样,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不,不是我害死的!」像为证明自己的无罪,她急切地含泪澄清,「我从来都没打算伤害师父,那药只会让人陷入沉睡,但师父不知是受谁迫害,竟少了一魂一魄,才会抵挡不住药性,就这么去了。」
ohwow!这转嫁的功力唷……嘖嘖嘖!
唐迎乐惊为天人,不由唱出一声破锣嗓,「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莫笙抽了下嘴角,对师门叛徒的怒火差点被唱没。他努力hold住表情,进一步追问:「那他老人家的魂魄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马桑灵摇了摇头,茫然地反覆强调,「他的魂魄没了,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唐迎乐翻了个白眼,现场发挥职业精神,搬起法典继续狂倒油,「光是你下药非法拘禁就已触犯刑法第302条了,更别说还致人于死,最高无期徒刑,而且你多次非法毁损遗体,犯了刑法第247条,还有绑架警察、袭警、企图杀警……」
「你闭嘴!」马桑灵再次理智断线,怒地甩出短镰。
莫笙早有防备,立即上前格挡,棍上的符文在灵力灌注下流转着金灿的光芒,饶是能吹毛断发的血红短镰也没能在棍身留下一丝痕跡。
见莫笙拿师父的武器对付自己,马桑灵气得尖声怒吼:「阿笙,你怎么肯定信物就一定是送的,而不是钟正偷来的?何况你太师父来找我时就已少了一魂一魄,肯定曾遭人迫害,搞不好你师父的魂魄下落不明也是他动的手脚,你不能相信他!」
what?
莫笙错愕地看着她,差点没能拿稳竹棍,整个人都惊呆了。
唐迎乐也一秒在颅内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拜託!我当时才五岁好吗?五岁抬头(註)也不是这种抬法,你甩锅甩出太阳系啦!」
儘管是有意激怒对方的,但这个神逻辑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
然而,马桑灵早已深陷自我洗脑的结果,依然试图游说「误入歧途」的师姪,苦口婆心地说:「阿笙,你别被他骗了,他才是迫害我们师门的罪魁祸首,你不为你师父和太师父报仇吗?」
「……」
果然,有些人就是讲不得道理。
莫笙深吸口气,单手持着竹棍,以棍代剑挽出一个剑花,冷笑攻去,「仇当然要报,我不只要替师门报仇,还要替我哥报仇!」
「执迷不悟!」马桑灵一脸痛心地斥责,边毫不留情地使出短镰直朝要害,却不料莫笙方才那一招仅是障眼法,一张蕴含雷电之力的符令从斜侧趁虚而入,拍上她胸口,炸起银蓝电光。
「啊——」
马桑灵惨叫地退到门边,双手快速捏诀,脸上的肌肉在黑气鑽动下不断蠕动,令原先姣好的脸庞变得面目全非。待符上的雷火燃尽,她抬起泛着血丝的阴鷙眼眸,嘴角溢出浓稠的血丝。
「你这孩子啊。」她嘴里是惋惜不捨的轻叹,眼里却是全然癲狂的杀意,「既然屡教不听,就别怪师叔无情了。」
语毕,大门再次敞开,挟带浓浊血气的阴风狂啸而入。
「杀了他们。」
厉鬼怨灵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