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蜃却低下头没有多说,继续看她的书。
Family = Father and mother I love you。
这是她还在念幼稚园的时候,母亲跟她说的。可是,那时说出这句话的母亲,在两年后却积郁成疾而过世。
家庭,对她来说,是个笑话。这样一句解释,更是讽刺。然而,当时才4岁的她,却一直牢牢记在心上。
虽然低着头,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复杂神色却还是被柳生捕捉到。他心中飞快地流窜过一些什么,推推眼镜,柳生决定先放下这种无从解释的感觉,注意力回到切原的作文上。
只是,越往下看,他额上爆起的青筋就越多。
看到最后,柳生虽然极力地维持着自己绅士的形象,可是从那张快被捏皱的纸张和他额上冒出的青筋来看,切原和海蜃都明白他此刻有多么的隐忍。
切原头上的冷汗一滴紧接着一滴地落下来,虽然柳生学长不像真田副部长善用拳头解决问题,可是他那“文明人”的解决方法往往让他宁愿狠狠地吃副部长一顿拳头。
海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瞄了脸色越发向铁青发展的哥哥一眼,低头看书,心中小小地同情了在座两人一下。
可怜的哥哥,居然被摊上了这么个英语白痴。
可怜的切原,等着被更多的练习淹没好了。
“海蜃。”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海蜃忽然被自家哥哥点名。
“嗯?”她从书本里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跟锅底很有得一拼的柳生。
柳生的语气颇为低沉地说:“你们的进度到哪里了?情态动词的用法讲过了吗?”
海蜃点点头,看到柳生的脸色更沉了。
然后,她自觉地拿着书本站起来,说:“哥哥,我突然想起今天的作业有一道题要改正,先回房了。”
“嗯,那你先回去吧!”柳生的声音里已经透出几分凉拔凉拔的寒意。
将切原求救的眼神无视过去,海蜃毅然踏出了书房。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切原的哀号:“柳生学长,你饶了我吧!这么多,会死人的!!!”
然后是柳生很有魄力的果断应答:“与其继续叫下去,不如现在就开始做吧!那明天之前兴许还能赶起。”
“学长……”切原的哀号继续,海蜃在门外摇了摇头,坚决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切原同学,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的事,是要靠自己的。
星期六终于到来,在小金一个星期连番提醒下,海蜃想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也难。
果不其然,今天早上一早起来开机看到的第一条短信就充满金式语气:海蜃!!今天我们要比赛了!!我好兴奋哦!你一定要来啊!我等着你啊!一、定要来啊!
有些好笑地将手机放到一边,海蜃起床开始梳洗换衣服,拉开衣柜,那片刺眼的粉红已经被分散了些。因为回来没多久的时候美智子说她醒过来就等于重新活了一遍,什么东西都要换新的,所以拉着她去买了一堆新衣服回来。当时海蜃挑了那些清淡的色彩时还让美智子惊讶了一下。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除了校服以外,终于也有符合她个人品味的便服可以穿出去见人了!
出门走到楼下,柳生正在饭厅用早餐。看到海蜃一身外出的打扮,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海蜃,今天要出去吗?”
“嗯。”
“是去……看四天宝寺的比赛?”他想起了上星期金太郎临走前对她的邀约,问道。得到海蜃的点头认可之后,他又继续问,“我们今天比赛的赛场是在一起的,你跟我们车去吧!”
海蜃这次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不是网球部的,这样始终不好。”
柳生微微皱眉说:“顺便而已,没什么不好的。”
海蜃对帮她送上早餐的女佣点头道谢后,才对柳生说:“哥哥马上就要走了吧。我想等一下再慢慢过去。所以,你们先走吧!反正这里去东京的车也很方便的。”
这样,他总不能反驳了吧!
果然,柳生看了看时间,只好说:“那你自己小心点,晚上等我一起回来吧!”
“……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海蜃点了点头,对已经离座的柳生说,“哥哥再见。”
“嗯。晚一些的时候见。”柳生绕过桌子走到海蜃旁边,竟伸手摸摸她的头说,“自己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我。不要到处乱走。”
海蜃的动作一顿,柳生现在说的这些话……简直就像一个正常人家里面关心妹妹的好兄长该说的了。他最近,似乎越来越表现得像一个好哥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