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街上的商贩们早早地就在这条街上搭席建棚,沿着这条老街,连绵起市。这花灯节会持续个三天,到第三天时,基本上都是皇城里的本地人。花灯也都会撤掉。那些测字的,算命的,说书的,又都会在葫芦庙前两边排开了摆摊儿。九爷攥得紧,手心里傅桐儿的手是又软又小,听到傅桐儿的话,也不搭腔,只说:“这儿人多,你跟紧些,别走丢了。”
傅桐儿略怔,她又不是小孩子。后头随从士兵跟得却不那么紧。一来,是主子爷吩咐,二来,也不敢,怕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惹恼了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爷。头两个士兵,手里拎了不少才买的好玩物件,都是傅桐儿路过摊子时选的。她自小锦衣玉食,又是傅氏嫡女,见过的好东西多得跟海里的水一样记不了数,今日,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逛民间集市,心里觉得民间好玩的是真多。与九爷沉稳的步伐相比,傅桐儿抱着他的胳膊,身子贴得紧,步子却欢!见前面有一发饰摊儿,就指了指:“律谨哥,去看看那……”九爷瞅了一眼那些廉价的发饰,站住脚,说道:“桐儿,你要首饰,本王命人给你定作就是。”
“哎呀,律谨哥,去看看嘛~”傅桐儿说着,还是拉着九爷的胳膊勉勉强强拽到摊位前。那老板见九爷的气势,就知道是一位权势贵爷,再瞧他身边年轻得狠的傅桐儿,立马知道生意来了。陪笑着道:“这位小夫人,小的这里的簪子样式新颖,每种,仅有一支。嘿嘿,您随意挑挑。喜欢,就带走,不用担心与人撞款。”
陆震之垂眸睨了一眼,眼里尽是不屑,这都是什么材质的首饰,怎么能戴他女人头上。但,又不好说,免得傅桐儿生起气来睡觉时不让碰,就淡淡说道:“你要喜欢,就都包起来。”
老板一听,乐得跟只鼠辈一样忙说:“好嘞!”
傅桐儿拍了拍陆震之的手臂,对老板说:“别听他的,要那么多干嘛!我挑一个就行。”
老板笑道:“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天生丽质,您看这支龙凤呈祥如何?”
说着捧一根钗子。傅桐儿接过来,整只钗子身是金龙样式,顶着一只飞天凤凰。陆震之瞟去一眼,皱起眉头,冷冷道:“不好看。”
傅桐儿撇撇嘴,将手里的钗子放下,又在摊上挑起来……一旁的陆震之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看着傅桐儿低首仔细挑着,这丫头,方才居然挑一个龙凤呈祥,要是让皇帝看到,指不定要想起多年前的嫣儿,到时候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老板另取一支钗子捧过来说:“小夫人,您看这支白凤朝天如何?这只白凤高贵冷艳,往天上朝阳而去,配您的气质,这位爷,您说是不是?”
傅桐儿取了过来,拿在光下瞧,那通透的白凤,展翅欲飞,向着从钗子末端升起的朝阳红日去。看起来,让人挺喜欢。遂转头仰首看了一眼陆震之,见他一副俾睨众生的模样,虽不表态,但也没说不好,就转回首对老板说:“镜子有吗?”
老板边笑着迭迭说“有有有”,边忙从摊位下取出一面古铜镜,举着。傅桐儿照着镜面,望着头上那只定制的血玉攒珠钗子,抬手取了下来,而后将白凤朝天插了上去。三根小步摇链子顺着白凤尾翼垂了下来,钗子末端的朝阳之赤,成了点睛之笔。“好看好看,爷夫人,让您的老爷看看。”
傅桐儿转首仰着脸面:“律谨哥~”陆震之抱着手臂,垂眸看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傅桐儿笑了,转首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道:“这位爷夫人,这白凤朝天是我家招牌……”“停停停,多少钱我就问。”
傅桐儿可不听这一套。“二两银子。”
老板笑道。“二两?!抢呢!”
傅桐儿取下钗子,“我男人赚钱不容易的好嘛!”
陆震之掏出二两,放在摊位上:“包起来。”
傅桐儿一愣,按住摊位上的二两银子道:“这也太贵了!哪里值二两!又不是翡翠,又不是玉的。”
。“一两,你卖不卖?”
老板看了看傅桐儿摁住银子的手,又望去她身边那位爷,见他不说话,多年做生意的鬼精一下子使他明白,这位爷虽然不是个差钱的人,但是,还得是他身边的小夫人说了算。忙笑道:“这位爷夫人,您好歹让小的赚一点,这样,再加点碎银子。”
傅桐儿放下簪子,挽着陆震之就走。“卖卖,”老板心里叫苦,这小夫人,看着贵气,以为是个好宰的,没想到,直接砍一半儿!傅桐儿小声道:“该死的,还价还少了。”
说着,又将陆震之拉回摊位陆震之:“……”“刚才那只龙凤呈祥再拿给我看看。”
陆震之道:“那个不好。”
“那个好看~我喜欢那个~”“我不喜欢。”
陆震之此时已经忘记用“本王”自称。他又想起年轻时被皇帝烧死的嫣儿。……两人对望僵持半刻,老板也不敢支声。傅桐儿说:“那好吧,就要这个,”说着再次拿起白凤朝阳,付了一两银子。又看到摊位铁架子上挂着几个做工奇怪的晴天娃娃。“老板,这个是什么…”傅桐儿伸手,伸……伸!够不着!于是白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陆震之无奈抬手取了一个给她,这小东西,身长不够,居然还怪起他来了……老板笑道:“这个是晴天娃娃,下面有个响铃,这位夫人,您可以试着拉扯,可是个有意思的玩意儿。”
正说着话,天上忽然雷声大作起来。恰逢前头就是葫芦庙,傅桐儿也不做停留,只买一只白凤朝阳的簪子,付了银子,挽着九爷就快步朝前头去。这雨点子刚还只有拇指盖大小,转瞬间就跟天上琼宫中有神仙泼水般,倾盆而下!傅桐儿疾走着,忽然被一手捞到熟悉的怀里,紧接着,头顶上遮了熟悉的狐裘斗篷。两人迅速跨进了葫芦庙!哄地一声,大门关上!“啊!”
傅桐儿吓了一跳,已经成为本能的转身就躲进陆震之怀里!“律谨哥~”陆震之松开狐裘,垂眸看着一遇危险就往他怀里躲的小傅桐儿,心里有种被需要感。她,离不开他。她,需要他的保护!“桐儿别怕。”
陆震之摸了摸她的头。此时,他带来的随从、士兵都被关在了外头。连同疾风骤雨喧嚣繁华也一并关在外头。瞬间静下来的周遭令傅桐儿都能听见陆震之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很快,她不再害怕。就在这时,葫芦庙里,四个方位,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依次燃起烛灯。傅桐儿的心,猛地一惊,瞬间在九爷怀里将人抱住。“别怕。”
陆震之警惕地看着这座庙。四周都是用石砖块垒起,庙内很是干净,地面也平整,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扫。正前方西白虎位,供着一个戴面具的神像女人。穿着铠甲,披着红色战袍。供台上的瓜果点心也都是新鲜的。傅桐儿探出头,慢慢转身,看到供奉的神像,觉得那身形,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寺庙不摆神仙大佛,却供个女人,女战神?戴面具的女战神?律谨哥,你们打仗时,也戴面具吗?”
陆震之盯着神像,淡淡说道:“不戴。”
“那就奇怪了。”
傅桐儿说着,就要走去看看,被陆震之紧紧抱住腰。“别乱动,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