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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舜钰同情的看向杨笠,同她年纪一般大,哪遭过这事儿,手里捏着孔夫子摔得七裂八碎的指,不知所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他呜呜噎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着实怪可怜见的。

欧阳斌也是被唬得不行,铁青着脸,语无伦次道:&ldo;五日后监事沈大人至率性堂授课,定会先来孔庙祭拜,毁损孔子雕像岂非儿戏,是要被就地论斩的。&rdo;

杨笠更觉汗毛倒竖,一道寒煞之气在颈背索绕,仿若那锋利的铡刀已虎虎架上,想着上有双亲,自个还未成亲,突的双腿若浮絮,瘫软在地再难爬起。

凄凄惨惨戚戚,倒真应了清明化悲的景。

舜钰并未闲着,围着那孔夫子的像,用灯笼照着细看一遍,初判是用木胎泥塑的身,再将断指豁口处拿火照,果不其然,用木头搭的架子,裹紧麦草,然后再用泥巴糊的塑像。

心中有了底,她便显得镇定从容,看欧阳斌一众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由笑着宽慰:&ldo;好啦!都起来回去吧,杨笠你把断指给我,这两日我重新塑个手指接上去。&rdo;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犹如黑暗中寻不着尽头的迷路客,前方忽儿现了一盏明灯,惊喜若狂又有些不敢置信。

傅衡吃惊的差点咬到舌头,叠声问:&ldo;你可没诓我们?你不过一个小书生,怎会修补雕像这样的活计。莫要妄言托大,把自己牵扯进来。&rdo;

舜钰晓他关怀自己,一暖,笑着摇头:&ldo;没诓你,我在肃州有个远亲表叔,善于修复这些古旧字画、前朝桌椅、房梁画栋及木胎雕像诸如此类的,从小耳濡目染,他又和气愿传授,便学了诸多的心法来。这个修复手指外人觉得难,其实还算容易。&rdo;

哪是什么表叔,她自个的父亲田启辉,美誉田鲁班,木泥石漆竹五匠全能,再破损的物什只要入眼,总要想尽办法恢复个十成十来,舜钰又爱在边上看,田启辉并无男女尊卑之念,有事无事悉心教习,另她受益匪浅。

&ldo;你先说来听听,打算怎么个修复法!&rdo;欧阳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ldo;把摔碎的手指拼合拓样,再用木胎把拓样的形锼出,按原样雕刻调整,直至契合,再打磨,用鱼鳔胶黏装,刷大漆成膜,调色匀干即可。&rdo;

舜钰接过杨笠手中的碎指,傅衡帮给她照亮,细看,还算幸运,成块状,拓样应无碍。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杨笠用袖笼擦去脸上一层汗一层泪,擤去一把鼻涕,冲来要抱舜钰,嘴里嚷嚷:&ldo;凤九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小生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do;

舜钰灵巧的躲到傅衡身后,傅衡嫌弃的把杨笠推开,撇着嘴道:&ldo;前两日谁说凤九跟个娘们似的,瞧你刚刚那怂样,可是连娘们都不如。&rdo;

杨笠挠挠头,作揖陪笑道:&ldo;是小生才疏学浅,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大量,定不与我计较这些。&rdo;

此时尤为嘴甜。

欧阳斌想到魏勋来,气得咬牙道:&ldo;那小人就仗着自个贵妃姐姐作威作福,看他嚣张几时,同他沆瀣一气的王延赞不就得了报应?&rdo;

&ldo;此话怎说?&rdo;舜钰听得疑惑不解。

傅衡看他道:&ldo;你竟不知?王大将军因里通叛国罪,被问斩抄家,王延赞听说还在狱中等候发配。&rdo;

毕竟同窗几载,也曾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想起刚历的惊魂,倒底是叹这世事难料,生死无常。

一众再无旁的心思,出得大成殿,过敬持门,各自散去不提。

第捌肆章授大课

彝伦堂,灵台。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微白,粗使杂役提桶拿帚已在忙碌,今除率性堂外,初中五堂要聚众在灵台授业,祭酒与司业主讲,这洒扫清理便来得比往日更为尽心。

待青砖地面洁而不染,小桌圆垫排排摆放齐整,叠堆的云海染一抹红痕,春阳露脸,天大亮。

已陆陆续续有监生提文物匣子过来,寻着位置盘腿坐,今课业主为讲书,不用背诵和习字,每个人的神情显得轻松且愉悦。

&ldo;凤九来的早!&rdo;

&ldo;凤九眼底微发青,昨可是练字又夜深?&rdo;

&ldo;凤九脸色也有些苍白,我这里有大红枣,你来吃几颗。&rdo;

舜钰同王桂等几个才至灵台,时不时便有人亲切同她招呼,亦抿着嘴微笑回礼,在国子监,她的名气日渐昭显。

但要说名气,哪里抵得过那几人呢。

瞧她才在三横四排第二座坐下,摆妥当书笔墨砚,即听得众生窸窣骚动,交头接耳不止,遂抬头望去,冯双林同徐蓝边走边说着话,后十数步外,崔忠献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张步岩絮叨,打了个呵欠,形容懒懒。

王桂凑近舜钰,神神秘秘的:&ldo;有人说徐蓝同冯双林是相好。你与冯双林同斋舍,又是个心细的,可有发觉什么蛛丝马迹来?&rdo;

舜钰扑哧轻笑,嗔他:&ldo;你可忘了徐蓝最恨旁人说他龙阳,当心被他丢到荷潭里喂鱼。&rdo;

两人不约而同朝花逸少方向看去,他那日被监丞从荷潭捞起时,可是狼狈,遍体内外衣衫浸透,鞋丢了一只,帽巾也漂去,但见披发散乱,面青唇白,浑身哆嗦,更为有趣是,头上还蹲了只花盆底大的老龟,成了国子监一大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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