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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幢房子。有时，锁的，却是连自己都惊骇和无法想象的东西。

半夜时分，我梦中又被一阵凛冽的疼痛惊醒。

夜不能寐。

秀莲怀孕了，我应该做早已应该做的事了，做完以后呢？我要一辈子颠沛流离地逃亡一生还是锒铛入狱？我已经16岁了，逃不过刑事责任的处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我坐在我的床上，令人震撼地无声狂笑着。

心在泣血，却没有一滴泪水。

于秀莲和朱德望，你们俩何德何能？能在早早逼的我妈妈含恨惨死以后再逼我的铤而走险，让我16岁的人生就此走上一头没有尽头的不归路？

可以不复仇吗？可以！

我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你们俩配吗？让你们俩在我妈妈的白骨和我的残废上享受天伦之乐，我没那么大方！

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妈妈，我也知道你在另一个寂寞的世界上会希望我不复仇，平平安安地过一生，这是每个母亲的心愿，可是妈妈，你有没有想过？女儿怎么会甘心？女儿怎么将这椎骨的血海深仇硬生生地咽下？

你是我妈妈，我怎么可能只顾自己的平安而不为你复仇？

妈妈，原谅我！

润石，你是我对人间殘存的一缕馨香和向往…可如今，我不能让你成为我的牵绊，即使我复仇以后一辈子浪迹天涯，也请你不要恨我，我是迫不得已。

窗外风雪凄凄，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只有我心中的泪水奔流的声音。

我那个美好的愿望，那个和很多小宝宝在一起的做育婴师的愿望，下辈子吧……

第二天，爷爷教我下棋，他拿着一颗棋子说：“一个会下棋的人，该举手无回的时候，绝不犹豫，该弃子牺牲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更不会浪费每一颗棋子。”

我默默无语，忽然低声说：“爷爷，于秀莲怀孕了。”

爷爷立即抬头望着我，那一双眸子依然如当初那样的明亮，只不过里面的锐气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沉淀之后的沉稳。

外面风雪肆虐，暗无天日。

爷爷沉吟了很久才说：“有时候饶恕别人也是饶恕自己。”

爷爷见小猪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掩

饰般的轻松一笑，目光里却惨痛如深渊。

爷爷心头一酸，放下了棋子，喝了一口茶，静静地说：“我少年时代，家里有一个小姐姐和我天天一起玩耍，我们俩青梅竹马，她是3岁以后就寄养在我家的，因为她家境清贫，给我送来当伴读，她大我2个多月，虽然名义上她应该照顾我，很多时候却都是我在照顾她，因她笨手笨脚又非常害羞，她和我是一样的生活起居待遇，不熟悉的人都以为她是我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有了新奇宴品我都是自己舍不得吃，偷偷摸摸塞怀里回来后给她吃，看着她高高兴兴地吃，我比自己吃都愉悦幸福。”

一种静默，爷爷忽然说不下去了，哽咽了，眼中泪花闪闪：“我家是名门望族，我爹娘一直忙于给我定门当户对的亲事，我态度非常强硬，说非她不娶，爹娘不依，我一怒之下远渡海外，去了英国留学，打算学成回国后自己就有了本事了能养活自己了，可以脱离家族了，再三媒六聘地迎娶她…等我知道全家族的人都被日本人灭门以后我疯了一样地急匆匆赶回来…”爷爷眼中的泪花终于滚而下，说不下去了。

“我回来以后，我们家族占了5条街的大宅院已经化为灰烬，被日本人烧的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到处是一片焦土，一个活人都没剩下，我是整个家族唯一的活人…日本人闯进来以后，遇到男的就直接刺杀了，年轻女人就，我的那些姐姐妹妹，堂姐堂妹无一幸免，她自然也是……等全家族的人无一活口以后，日本鬼子抢掠了所有的金银细软，把尸体都堆在了祠堂外面，点火焚毁了，大火越烧越旺，借着风势，将占了几条大街的宅院全部烧毁了，连累的旁边邻舍不计其数俱被烧毁。”爷爷顿了一下，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哽咽，继续含泪说：“我回来以后势如疯狂，发誓不复此仇我誓不为人！我参加了部队，打听到了带头去我家的日本鬼子是三本五郎，是一个指挥官，我在部队里处处打听他的下落，终于在一次东北的战役里活抓了他。”

爷爷突然笑了，眼神却阴森森地，如寒潭之水，冰冷幽深，透出丝丝阴邪，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爷爷徐徐地说：“我们不但抓到了他，还抓到了他全家6口，三本五郎夫妻和他们的4个小孩子，他妻子怀孕了，挺着一个大肚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苦苦哀求我饶了她和孩子，说她们是无辜的。嘿嘿，嘿嘿。”爷爷阴冷地笑了起来，“我那会年轻气盛。我家族被焚烧的尸体高达

583具啊，我要让他们全家人！于是，我问明白了确实是三本五郎眼红我家的财富、害死了我全家以后，再问明白了部队所需要的情报，我就下手了，手段极其残忍。我那时候也是一个位置不低的官了，我借着职务之便，完成了复仇。那时候战火纷飞，天天都有战事，虽然上级非常愤怒，可我给他们看了三本五郎画押的怎么样我全家人的供词，说了我家的血海深仇，领导也只是狠狠地处罚了我，最后也没怎么样，部队需要我的才学。过去几十年了，一直到现在，她的影子都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她穿一件月白色的褂子，脸蛋羞红，在偷吃我的糕点，经常被我抓到后她就想跑，被我抓住后她就轻轻打我，我们俩嬉闹成一团…”

爷爷停下不说了，整个眼睛通红通红的，摇摇头，却甩不掉泪水和痛苦的回忆。

前尘往事，锥心之痛。

我握住了爷爷冰凉的手，他任我握着，一动不动。

“我复仇以后，心里却丝毫不平安。几十年了，那个女人惊慌到了极点的眼神仍然时时出现在我面前，她一直拼命搂着她的4个孩子，还尽力保护她的肚子里的孩子，那几个孩子很小，不懂事，不知道危险来临，还偎依在妈妈嬉笑，互相打闹，最小的是一个女孩，不到1岁，软软细细的头发香喷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非常纯真，看看我，又把脑袋钻进妈妈怀里，她妈妈拼命搂着她，拼命哀求我，我丝毫不为所动……小猪，爷爷不是好人，爷爷是一个万恶的刽子手，杀人不眨眼。这些年过去了，爷爷一直忘不掉那个女人和那些孩子，尤其是那个的小女婴。夜深人静的时候，愧疚就撕咬着我的心啊！可我当年才25岁，我又如何忍得住？如果时光倒流，我也许仍然是一样的做法。我家惨死了583条人命啊！包括很多小孩子，一些老人及病人。我大堂哥的孩子只不过2个月大，孩子诞生以后他高兴地请人拍了照片寄给我，没想到几天以后就……我在尸骸堆里找到了这个孩子的尸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妈妈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母子2人全被烧的焦炭一样…大宅院里一片血雨腥风，日本人那时候还没完全退去，无人敢进大院埋葬…我几个一起读书的朋友叫着一些人帮忙，在野外挖了582个墓穴，把他们埋葬了，我的爹娘和她…死不瞑目啊！你知道我当时亲手埋葬他们是怎么样的悲痛欲绝…那个孩子和他妈妈埋葬在一起…”

我哭了，哭了，哭的泣不成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