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二人瞬间便跪了下来,想起这让人闻风丧胆的厂督大人的狠辣手段,背后阵阵发寒。
“愚不可及。”他终于冷冷掀起眼皮,“你们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跟着犯糊涂,你二人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此次你们姑娘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留下了什么后疾,你们两个也不用跟着伺候了,至于会被送去哪里,你们尽可以大胆想象一下。”
语毕,起身回了里间,只余熙春、拂冬两个脸色发白地跪在厅中。
“唔……”眼皮上似有千斤,厚重得睁不开,喉间仿佛塞着一团棉絮,让她难以发声,沈婉柔哑着嗓子唤道:“熙春。”
熙春就守在榻旁:“奴婢在。”
“我睡了多久?”室内光线昏暗,让人辨不出早晚。
“姑娘从昨晚一直睡到今日巳时。”熙春见自家主子醒了,便倾身将其扶了起来,又在她腰后垫了一个软枕方便她倚着。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她有些无力地垂下了手:“我记着……兄长昨夜当是来过?”
“陆大人昨晚确是来过,守了姑娘一夜,今早方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裳便去东厂了。”
“守了我一夜?”沈婉柔有些不可置信。
“是,大人不仅在姑娘身旁守着,彻夜未眠,就连昨夜姑娘的汤药都是陆大人亲手喂的,姑娘昨夜还嫌热踢被子呢,都是大人亲手给姑娘盖好的。”熙春心中虽畏惧陆铭,可对于他给予自家姑娘的照拂和上心,其实是抱有万分的感激的,故此刻一五一十,把陆铭昨晚的种种体贴都说了出来。
沈婉柔呆呆傻傻地听着,不知怎的,只要一想起陆铭做这些事时的神情,竟有些脸热。
“那兄长,他后来可有责备我?”她咬了咬唇,还是问了出来。
熙春思索了一下,陆铭责备她和拂冬应该不等同于责备姑娘吧?心中泛苦,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大人并未责备姑娘,只吩咐了我和拂冬尽心侍奉着,再者便是说,以后若姑娘身体不适,我和拂冬定要及时将姑娘的情况通传到听潮轩。”
沈婉柔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昨晚就没有用饭,眼下腹中空空,虽没有什么食欲,却着实饿得有些难受:“你打水来服侍我洗漱妥当,让拂冬去传膳吧。”
午时进餐,桌上都是些清淡的饭菜,甚至还有两道药膳,想必是陆铭特意交代了厨房那边。她勉力逼自己多进些,这样多些精力,病也恢复得快。
吃了大半碗七翠羹和几块玫瑰豆腐后,沈婉柔身上终于有些力气了,正摸着微微凸起的肚皮寻思着今晚的伙食时,拂冬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近了:“姑娘,用药吧。”
药碗一挨近,她便闻到了那股苦涩的气味,忙掩住了口鼻,皱着眉头:“昨晚不是喝过了吗?”
“姑娘,这药一天要喝两次呢,每日都不能间断,直至您痊愈为止。”
沈婉柔一听这话彻底苦了脸:“不喝不行吗?”
拂冬没接她的话,只径自端着那碗药固执地立在自家姑娘身前,梗着脖子道:“昨日陆大人吩咐了,一定要我和熙春亲自监督着您用药。”末了还加上一句:“一滴都不许剩。”这是陆铭的原话。
沈婉柔听后震惊无比,直道昔日对她百依百顺的拂冬哪里去了?怎么感觉只过了一晚,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便成了陆铭的仆从?
她不知的是,昨晚拂冬、熙春二人听了陆铭的那席话后,惶惶不安了许久,此时哪还敢不按照陆铭的指示来?
晚膳前的时候,陆铭回府了。
这是他近日来回府最早的一次,是以沈婉柔看到院中着朱红飞鱼服的男子时,有片刻的怔愣:“兄长今日怎的回来这般早?”
陆铭没接她的话,反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一些了。”她扬起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乖巧地冲着他笑。
他却根本不吃这一套,绕过她走在了前头:“今日可有按时服药?”
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听到他如此发问,鼓了鼓腮帮,有些幽怨地朝着他的后脑勺吐了吐舌。
不巧就不巧在,陆铭在前面走着,问完话发现身后的少女没有应声,便回头看了一眼,这骤然回首的一眼便适逢了沈婉柔将口中粉嫩小舌伸出的那一刻。
沈婉柔看见陆铭突然转过来的那张俊颜后呆滞了几秒,反应过来时竟因过于紧张,收舌头还险些被自己的牙齿磕到,结结巴巴唤了声:“兄长……”
陆铭无甚表情地睨着她,眼中却隐有笑意一闪而过:“你如今病着,来回奔走怕是要消耗过多精力,今日就在你的嫣然苑用膳。”
又被眼前人撞见自己的窘态,沈婉柔涨红着脸恨不得捂着脑袋遁地而逃,对陆铭的安排哪还敢有什么异议。
故从院门行至正屋的这段路里,两人一个走在最前,面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一个怏怏落在后方,垂着头甚是沮丧。
当局者迷,但这景象落入他人眼中,却实在是含着脉脉温情的。
一顿饭吃得安静又满足,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陪着的缘故,沈婉柔觉着,连食欲似乎都强烈了些,在进了整整一碗米饭后,还饮了陆铭给她盛的碗汤。吃饱喝足,舔了舔滑嫩的双唇,她终于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筷子。
“吃好了?”几乎就在她放下筷子的瞬间,陆铭的声音便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