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走了半日,众人只觉得脑袋都被吹木了,进得山洞,纷纷生起火来,不多时,山洞便暖融融的了。
顾月照凑近火堆,将脸上的围巾摘下,长舒一口气,可算活过来!
“福妮,过来。”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耷拉着眼睛,撅着嘴,极像一只委屈的小狗。
“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要去找其他小孩玩吗。
福妮摇摇头,挪着小步挤进顾月照的怀里,头埋在她肩膀上。福妮不想说,顾月照也不勉强,只让她抱着自己。
乌四娘是最停不下来的人,铺床搭被,拾捡柴火,片刻也停不下来。农家妇人说话声就没有小的,那怕她们已经压低了声音。
“你们庄里那宋娘子倒是走运,前脚当家的刚走,后脚便来了个仙人,还处处照拂。就中晌那稀奇玩意,这么多娃子,东家给她家福妮了!这么多娃儿偏喜欢个丫头片子!”里外一股子酸味,乌四娘记得这说话的妇人是宋红花夫家的妯娌,在集上遇见过几次,宋红花是宋河宋大叔家小女儿,性子最是温和。
“谁说不是呢,就几年前,她父兄惨死的时候,连黄家村那算命的牛瞎子都说她命硬克亲呢,我仔细一瞧,可不是如此嘛,做女儿时克死了父兄,一年不到,她娘也跟着去了,这才嫁到宋家六年呢,丈夫也没了,宋娘子这命格在我们那村是要被送到庙里长伴那青灯古佛,做尼姑的!”
“这位婶子是?”
“我夫家大湾子沟的,是锤子他大姐!”
问的那人在脑子里捋顺了这关系,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宋木头家里头那边的姑姐,大笑道,“你怎地跟着来了,当家的和你公婆呢?”
“我那当家是去年喝酒载沟里死了,这趟来走亲戚,正好遇见东家招人这天大的好事,便赶忙来了。”
说起顾月照,几人的谈兴又起。
一个妇人歪着头,手挡在嘴边,小声道,“你说,咱东家真是神仙吗?”
另一个肯定的说,“反正不是人!”
这话得了另外两人的认同,又道,“怎地还不吃饭,都坐烤半天火了。”
“该还是按中午那般分吧,大姐,你家人口多,剩了不少吧。”
那大姐立马唬住了脸,不愿意露富,“哪里有许多,家中几个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呢,一顿差不多全干完了。”
都是千年妖精,装什么小白兔,两人暗暗翻了个白眼,“行了,回去吧,这么些柴,够我家一宿了。”
所有人都在等顾月照放饭,而反观顾月照呢,正惬意的坐在火堆旁,手里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本书来,正在教福妮认字。
“来,福妮,跟我念,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天地分上下,日月照古今。”
福妮不过五岁,自然记不住顾月照这猛夫式教学,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课本上的图画吸引了过去,嘴里只磕磕绊绊念着,“一二三…三四?”
“来,跟着我读,一”
福妮眼睛随着顾月照是手指转动,一个字她倒记得请,非常自信且大声的喊出了一。
小孩间是有吸引力的,总爱扎推一起玩,特别是大孩子,号召力更是强。张余玉上月刚满十二岁,在后山村时就是妥妥的孩子玩,调皮捣蛋他最在行,后边总是跟着一群小尾巴的,吆五喝六爬张家的果树,撵李家的鸡,让人头疼不已。旱灾这半年来,倒是懂事了许多,但爱玩爱闹乃孩子天性,明明白日走了许多路,此时竟还有精神带着一群孩子探索山洞。
他最不爱带小孩玩儿了,动不动就哭,麻烦死了,特别是女孩儿,更是麻烦中的麻烦,但今日的不愿意更是带着点不服气,这臭丫头有什么好的,东家一直带着不说,竟还教她念书,一个赔钱货,读什么书,长大了还不是要嫁人的!
再说,那书有什么好的,念几句酸诗能当饭吃?
张余玉十二年的人生里只见过三种纸,一是家中那破得不成样的灶王爷像,二是年节好时,娘从市集花八个大钱买回来的对联,最后一个便只有白事时漫天的纸钱了,笔更是从未见过,读书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心底知道,他好奇那只隐约看见花花绿绿的书是什么样的,字又是怎么样的,要是东家能也带着他读书就好了。
他又想到刚刚臭丫头过来时,自己带头说他没爹的话,心虚得不行,这话臭丫头不会给东家说吧,东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就是个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会不会不给他饭吃,他今年十二,可是能领到两个馒头的呢!
说起吃饭,不仅张余玉和某氏念叨,男人们心里也嘀咕。
宋高粱最沉不住气,先嚷了出来,“东家,我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顾月照从书本中抬起头了,一双冰棱棱的眼睛看像出宋高粱,粲然一笑。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没吃晚饭。”
一挥手,手中就出现了一个葫芦瓢,这是顾月照从乌四娘家顺的,她空间的面啊米啊,总不能让自己手抓。
众人定睛一看,葫芦瓢里,装的是满满一勺子白米,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莹莹白光。
“咕嘟”有人了咽口水。
“四娘,你厨艺好,就麻烦你了,便煮成粥吧。”
乌四娘觉得吃白米太过奢侈,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拿着葫芦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