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去,院外的声音好似消失了。
秋雨绵绵,一宿后,雨夹着雾将远处的青山笼罩在茫茫雾色下,邱艳想着昨晚的古怪,打开门,围着栅栏检查圈,发现旁边有脚印,若非雨势小,经过昨晚,脚印怕被盖住了,邱艳顺着脚印站了下去,印子比她的鞋大,对方多半是男子,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的,邱艳隐隐猜到是谁了,可是沈聪不在,她知道也没办法。
下着雨,邱艳和沈芸诺只能待在家,两人单独来说不是话多的性子,凑到一块反而有许多话聊,邱艳说,沈芸诺听着,说到沈芸诺感兴趣的,她也会张嘴,说好些,邱艳看来,沈芸诺哪怕还是个小姑娘,知道的东西却不少。
身边有人陪着,沈芸诺胆子大了不少,脸上的笑也多,沈聪回到家,灶房里传来二人的笑声,他重重拍了拍门,喊道,“阿诺,是我,开门。”赌场那边事情多,顺风赌场降利息这事儿抢了他们不少生意,铺子里的掌柜们也是见风使舵的,好些掌柜隐隐有投靠顺风的意思,无非看顺风赌场招人,怕他们挑事罢了,顺意赌场的人跟着他多年,即使顺风赌场再培养几年弟兄也没法和他手里的人相提并论,顺风赌场虚张声势,他就让他们瞧瞧真正的能耐。
遐思间,门被打开,见是她,沈聪挑了挑眉,看向灶房,敛了心神,他笑了下,“你和阿诺在聊什么,在门外都听着你的笑声了。”
“说你小时候的事儿呢。”说话间,接过沈聪手里的篮子,里边是新鲜的白菜以及几个鸡蛋,她惊讶,“哪儿来的?”
“去地里偷的,进屋再说。”几日雨不见停,路上泥泞,他鞋子被糊得看不清颜色了,就着旁边的杂草,抬起脚背左右擦了两下,瞬间,鞋子上的泥少了大半,不过,鞋面愈发湿了。
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看邱艳愣在原地,盯着篮子发呆,他扬了扬嘴角,故作道,“愣什么,往回又不是没偷过。”
邱艳认知里,小偷和强盗没什么区别,都是土匪行为,而且,被发现了,轻则背打得断手断脚,重则被拉去见官坐牢,小时候,莲花怂恿她去偷摘别人院子里的槐花,她从不敢,就是怕被抓着现行,然后莲花自己悄悄去了,回来和她说院子里没人,爬上院墙就能摘到,低着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了,第一回,听着偷了人家白菜还能光明正大承认的,除了沈聪没有别人了。
她紧了紧篮子,感觉有些烫手,转过头,涩涩的问,“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大抵看她脸色有些白,好似不喜欢,他态度慵懒,道“天下着雨,有雾也看不清人,谁敢说我偷的?”完了,故意后退步搂着她肩,凑到她耳边,坏笑道,“阿诺胆儿小,你别与她说,家里缺什么,你与我说就是了。”
白菜是要债的时候别人送的,鸡蛋是花钱买的,看她忐忑又紧张,沈聪觉着,逗逗她也不错。
邱艳抬起头,见沈芸诺站在走廊上,含笑得盯着两人,邱艳才反应过来,沈聪还搂着她肩,耸了耸肩头的手臂,抬脚大步往前,“阿诺,再烙几张饼,中午有……”说到这,她顿了顿,最后,咬牙道,“有白菜吃。”
沈芸诺问哪儿来的,邱艳嘴角抽动,瞥了眼不欲出声的沈聪,嘴角僵硬道,“别人送的……”
饭桌上,邱艳低头吃饭,如何都不肯动筷子吃白菜,沈芸诺连着吃了好些,才发现邱艳没动,“嫂子,你尝尝,味儿不错。”天色冷了,往后,蔬菜会越来越少,入了冬,想吃点蔬菜就更是难了。
邱艳身形一僵,视线扫过对面坐着的沈聪,他心安理得的吃着碗里的白菜,心里不是滋味,牵强道,“我不爱吃白菜,我爹也会种些,不过都是泡成酸菜了。”说完这句,邱艳瞪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聪,起初,心底明白沈聪要养大他和沈芸诺不容易,然而,真发现他偷别人家的东西,心还是会疼一下。
家里条件算不上好,可也没到偷的地步,邱艳心思转了转,琢磨着,私底下和沈聪说说这话才好,难怪村里人丢了东西便误会到他头上,有些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可是,有一些,是他真的做过。
真真假假,谁分得清楚怎么回事?分不清楚,便全部扣在沈聪头上。
想着,嘴里愈发索然无味,又怕沈芸诺看出端倪,心不在焉吃着饭,大碗里的白菜,她自始至终没动,沈聪冷笑瞧着,嘴角尽是奚弄,碍于沈芸诺面子,并未发作,饭后,和邱艳回屋,他才冷冷道,“觉得白菜是偷来的,吃不下去?”
邱艳沉默无言,上前轻轻拉上窗户,怕在灶房洗碗的沈芸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聪子,家里不缺粮食,以后,别乱拿别人家的东西了,被发现了,终归不太好。”
沈聪不在家,夜里有人来院外装鬼吓人,她起初怀疑是沈家老宅的人,可是,见沈聪提着篮子回来,她心里不确信了,纸包不住火,沈聪偷了哪些人家的人家,总有私底下清楚而隐忍不发的,说不准,她们时刻盯着沈聪,沈聪前脚出门,后脚就装鬼吓人。
“你若觉得不对,往后那些饭菜别吃就是了,像中午就做得很不错?”沈聪冷笑了声,不疾不徐出了屋子。
邱艳知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扬手叫住他,“聪子,我还有话与你说。”
“晚上吧,趁着天早,我出门转转,再弄些菜回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邱艳推开窗户,见他提着篮子,又拿了刀,该是又要偷谁家的菜,垂下眼睑,眼底闪过挣扎,想开口留住他,想了想,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