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见邱艳不明白,粗噶着声儿道,“嫂子好好带着大丫,聪子心里有数,会没事的。”
前些年那么难熬的日子他们都熬过来了,眼前这个槛也能,大不了鱼死网破,骆驼不让他们好过,那就一命抵一命,豁出去了。
他抱着背篓放地上,逗了逗大丫,低头道,“嫂子,你心里有个底就行了,过几天让聪子回来和你细说。”
木老爷不不想插手这事,木夫人却不成,当初卖掉骆驼亲姐姐的人是木夫人,骆驼怀恨在心,只怕会对木夫人下手,沈聪说他想办法,约莫就是这个了。
当下,能与知县老爷抗衡的只有木老爷了,让木夫人劝木老爷是唯一的出路。
邱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刀疤走得极快,她回神时,只看到一个匆匆忙的背影。
坐在背篓的大丫觉得新鲜,趴着边沿想站起来,谁知身子一歪摔了下去,背篓跟着倾斜倒地,大丫的脸刮着背篓竹篾,被竹刺划破了口子,哇哇大哭。
邱艳忙抱起她,来回踱步轻声哄着,哄着哄着自己哭了起来,沈聪说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奈何天不遂人愿,往后的日子不知是何情形呢。
邱老爹回来的时候刀疤已经走了,见大丫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条红痕,心疼不已,在外受的气烟消云散,抱着大丫细细检查,略有埋怨道,“大丫怎么伤着了?”
邱艳眼角微微肿着,不和邱老爹对视,兀自做自己的事情道,“抓了东西往脸上挠,不小心伤着了,地里的活计剩下多少,下午我和您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你就在家照顾大丫,地里的活我忙得过来。”秋收结束,地里没什么活了,邱艳没做过农活,如何应付得过来,而且大丫离不得人照顾,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邱艳没吱声,下午邱老爹扛着镰刀锄头出门时,她把大丫放在背篓里,准备和邱老爹一块去干活,邱老爹忍不住多看邱艳两眼,语重心长道,“你去做什么,只剩下除草了,过些日子把麦子种下就没事了,你在家,大丫正是好动的时候,伤着了怎么办。”
邱老爹一人拉扯邱艳长大,没让她下地干过活,邱艳嫁给沈聪后,沈家没有土地,邱艳不做农活,邱老爹哪会让邱艳跟着。
邱艳固执,邱老爹觉得她有些反常,问道,“是不是刀疤来说了什么,聪子的事情在村子里传开了,难不成是真的?”
邱艳一怔,抬起头,摇头道,“爹不是听刀疤说了是假的吗?赌场遇着些事情,聪子一时半会走不开,得空了就回来了。”
邱老爹认真盯着邱艳,见她目光丝毫不闪避,极为坦然镇定,他心里石头落了地,他觉得沈聪做事有分寸,不会和县衙的人起争执,村子里一群长舌妇整日东家长西家短,闹得村里不得安宁,邱老爹甚是厌恶,那些话被邱艳听着了,恐会生出事端,“你在家待着,去地里干活,大丫饿了怎么办,又回来?来来回回跑,做不了事儿不说,大丫跟着遭罪,咱家地不多你又不是不清楚,明日就忙完了。”
一年四季,最累人的是春种和秋收,如今秋收一过,田地的事情不忙。
邱艳顾及到大丫,方才没细想,经邱老爹提起她才恍然大悟,邱老爹说得对,大丫肚子饿了就要吃,瞌睡来睡觉,地里风大,大丫着凉了怎么办。
邱老爹看她想明白了,朝大丫挥挥手,爽朗道,“外公去干活了,晚上让你娘给你蛋羹吃。”
大丫趴在邱艳肩头,恹恹的,甚是楚楚可怜,邱老爹提醒邱艳道,“好好看着大丫,她估计脸上疼着,都不理我了。”
邱艳抬头看女儿,心下愧疚不已,和邱老爹说了几句,抱着大丫回屋了,找出邱老爹和沈聪的衣衫,将破口子的地方补上,大丫坐在床上,一个人玩得起劲,玩累了就闭上眼睡觉,不哭不闹,甚是乖巧。
傍晚,邱老爹从外边回来,脸色铁青,邱艳做好端着饭碗出来,问邱老爹是不是又有人说三道四了。
村里人大多这样,见谁得势了百般巴结讨好,一旦出了事儿,方向一转落井下石,早先珠花家不就是这样的情形吗?
她心里早有准备。
邱老爹不想邱艳不痛快,敛了脸上的情绪,叹息道,“算不得什么事儿,过些日子聪子回来就好了。”
只字不提外边发生的事情。
关于沈聪的事情,村里越传越厉害,甚至有人说沈聪这么久都没回来是被知县老爷抓起来关进监牢了,此话一出,再看邱老爹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讳莫如深,隔老远见着邱老爹皆绕道走,避如蛇蝎。
地里的草除干净后,邱老爹一个人翻土,往年来地里帮他干活的人多,今年只有他一人,不免让人唏嘘不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沈聪出事,邱老爹又是孤家寡人了,女婿终究比不得儿子。
之前羡慕邱老爹得了好女婿的人都纷纷换了说法。
麦子撒入地,邱老爹挑粪水浇灌了遍,没有沈聪,地里的活他做得慢,仔仔细细检查每一个坑里的麦子,务必确保它们发芽。
若不是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这种生活对邱老爹来说没什么不同,该做什么做什么,充实而满足。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深秋了,沈聪仍然没有回来,偶尔刀疤会送消息来,邱艳心下满足,只要沈聪好好的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