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的问题是真的将我给问住了。
我如今不过十六,真正开始学易,不过一个月有余……
很多大道,我自已都没能领悟,又怎么回答得了她呢?
况且……
老奶奶花了二十来年,一直做工到快八十岁,往那寺庙里捐的三条门槛儿,几乎是她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我要是告诉她,捐门槛儿都是骗人的,是假的!
就算把一整座寺庙的门槛全都捐了,和福德半点关系也没有,岂不是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我又怎能说的出口?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斟酌了很久,才对老奶奶回道:“奶奶,您这辈子的遭遇,只是上天对您一次命关的考验,这关您做的很好,已经通关了!”
“我别的帮不了您什么,也没那个能耐去算您下辈子的命盘,但我毕竟是正一派里登记在册出家的道士,我为您奏书一封,上表天庭,下达九幽!”
“告诉底下的阴差,您这一世的苦难已经过关,下一世得过另一种人生了,您看怎么样?”
老奶奶无比震惊的瞪大了眼,问我:“这……这……还能这样?”
我的道行太浅,其实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我毕竟还有师父和师兄顶着,大不了就求他们帮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您回去后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别为了省钱委屈了自已,我今晚回到观里,就为您奏书一封!”
“谢谢……谢谢……小道长,真是谢谢您了……”老奶奶激动的拽着我的手,眼里的泪花止不住地滴滴落下。
最后还将洗得发白的布包里放着苹果拿出来感谢了我。
我当着老奶奶的面咬了一口,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苹果了。
送走了老奶奶,摊前又来了几个客人,有算命的,也有看卦的,我用自已的所学,尽可能的能帮就帮,忽然从中,找到了自已在这世上的另一种价值。
晚上回去前,我数了下钱包,发现自已这两天里,总共赚了七百多块钱。
我兴奋的踹了踹周望之的躺椅,笑眯眯地对他说了句:“走,姐这两天挣钱了,请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他说。
我一下没听清,却感觉他的嘴里放不出好屁,眯着眼问他:“啥?”
他却是淡定起身,舔兮兮的来了一句:“能和老婆待在一起,吃什么都行!老婆你决定就好了。”
我白了姓周的一眼,拿出手机,翻了下大众点评,找了家人均四百块的店铺,自已还倒贴了几十块钱,请周望之吃饭。
他吃的酒足饭饱,还委屈巴巴地问我:“老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开始喜欢上我了?”
我嘴上说着,这些天摆摊,他没有功劳也得记分苦劳,心里想的却是——
周望之,我这么穷,稍微有点钱马上孝敬你一顿好的。
日后你若是想要与我翻脸,看在这顿饭的份儿上,可得饶我一条狗命!
回到洞天观里,我马上就将自已想为老奶奶写奏书的事情,告诉给了无尘子。
无尘子并未反对,只说一句:“上书的科仪(法事)怎么摆,你在边上看了三年,应该已经会了,自已写好奏书,开坛上奏试试,要是奏书送不出去,再找清临帮你。”
得了无尘子这话,我立刻欣喜万分,换上了作科仪才穿的黄袍,屁颠屁颠的跑到祖师爷神像面前,快速的摆好了法坛!
我的字不算好看,在敬完了香,烧完了三张引路的黄符之后,我才大声念读了手里的奏书——
一纸奏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
人间有女,姓王名秋月,一生七十八载受尽情关,命关折磨,六亲缘浅,老而无依,如今风雨已过,为人良善,福德已满。
将于三日内阳寿将尽,归于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