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殷氏愤愤不平的出了门子,跟往常一样到处走走,别说,人这伯府果然是伯府,这一花一木就是精致,那花中设下的一个凉亭都当得下她家一半大了,转个一二时辰都不到头的,不像她家,几步就走到头了,这京城样样都贵,吃喝拉撒、柴米油盐的,她当奶娘一月虽说有个二两银子,但家里那么多张嘴,够多少嚼用的,还不够这些富贵人家头上一只朱钗的。
越发想,她就越发不平,只有把小主子彻底拢了过来,以后的事才能徐徐图之,他们一家也才能搭着姜家彻底翻身,在这皇城脚下生根立足。
不行,她不能让夫人把小主子彻底抢了去!
殷氏风风火火的就要回去,刚走没一会儿,就见了柳氏带着一堆丫头婆子在赏花,见她走过,柳氏眯了眯眼,问着身边的丫头:“那婆子是谁,怎的没见过?”
大丫头云翠看了两眼,回道:“回夫人,那是伺候大公子的奶娘。”
“奶娘?”柳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努了努嘴:“去,把人带来。”
不一会殷氏就规规矩矩站在了面前,唯唯诺诺的给柳氏行了礼,殷氏舔了舔嘴角,不知道这二夫人唤她来做何,她平日都在正房那边走动,今儿也是心头实在不快才出来走了走,谁知道就这么巧碰到柳氏,她可是没惹过她吧。
“你是大公子的奶娘?”柳氏居高临下的。
殷氏点点头,不敢直视她:“是是是,奴正是大公子的奶娘。”
刚说话,柳氏顿时变了脸,指着她呵斥起来:“好一个奶娘!我们伯府请你来当大公子的奶娘那是你的福分和体面,你一个奶娘不在房中照顾好大公子,跑这府中横冲直撞做什么!要是冲撞了谁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殷氏忙说不敢,心里万分委屈:“二夫人,不是奴照顾大公子不尽心,而是大夫人不让奴照顾大公子。”
柳氏一惊:“这话怎么说?”
殷氏巴不得有人知道这事,她可是听说了,这二夫人自来就跟夫人不大和,夫人虽说是长嫂,但论地位,可是这二夫人压她一筹的,且,这当家夫人亲自照顾公子,反倒不让奶娘在跟前儿伺候的也确实没听过,让二夫人知道了,谁不得二夫人还能帮着她把大公子从夫人手中救出来,这样她便可以重新把大公子拢在手头,以后她家便可以凭此改换门庭的!
当下便添油加醋的说了,说甚夫人不许她接近大公子,除了喂奶外俱是亲力亲为,不让她这个奶娘沾手云云,又说夫人把大公子的一应物品都搬到了她院子去,这是要让大公子与她同住一般。
“还有这等事!我这大嫂也是,竟是连点规矩都没有了,这大公子有奶娘照顾得好好的,她横插什么手,一个伯夫人还亲力亲为,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我们伯府落魄了。”
殷氏心头使劲儿点头。
柳氏斜倪她一眼:“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照顾大公子吧。”
殷氏弯了弯腰:“是是是,奴这便去。”她抬脚就走。
这厢,殷氏一走,柳氏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笑,招呼着一众丫头婆子:“走走走,赶紧去主院!”得了大嫂卫氏这么个把柄,柳氏岂能放过?更何况卫莺顽固不化,把府中中馈牢牢抓在手里,如今几房人的用度都被克扣了,二爷姜淮已经好几日没出去跟同僚们吃茶吃酒了,便是她,以前日日都是喝的真山茶,如今好些日子没派人去采购,那与她交好的陈夫人还特意派了人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茬子。
柳氏自然不敢说府中缺银,只把人给搪塞了过去,但到底在陈夫人面前没了脸,她这人好面,自然是记恨起了卫莺的。
她急匆匆带着人一走,却不知那殷氏正藏在柱子后,见她走了,这才放心回了正房。
柳氏一进了主院就奔向了老夫人梁氏告状:“母亲,可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嫂她可真是要翻天了!”
老夫人梁氏正在跟娘家来的侄女梁五说着话,柳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正把他们的话给打断,老夫人梁氏还好,早就习惯了柳氏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梁五来得少,面儿上就露了出来,眼中带了两分不满,但坐在梁氏旁边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那卫氏又做甚了?”梁氏笑呵呵的问,对柳氏确实有几分真心喜欢,还让丫头给她端了茶水来,怕她急着给渴了。
柳氏咕噜几口喝了,把茶水一搁,就说了起来:“母亲你是不知道,那大嫂如今竟然亲手在照顾大公子,把人奶娘都给赶出来了呢,这还得多亏我遇上了,不然你说说这样丢人的事传到外头了,人还以为我们伯府都成破落户了呢,堂堂一个伯夫人,连奶娘都请不起不是?儿媳这也是想着怕以后传出去让咱家丢了人,这才跟母亲多嘴。”
她话说得好听,但眉眼俱是得意,哪里像是怕伯府丢人的模样,竟是一点掩饰都没懂得。梁五一贯知道这姜家二房的柳氏是个蠢货,但没想到蠢成这样。
怕是让人不知道你是故意来告状的不成?
她目光闪了闪,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梁五打小就有个秘密,那就是她能在梦境中看到还没发生的事,小的时候她还不懂,只知道害怕,大了就更是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了,谁都没说过。相反,凭着在梦境中偷窥到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梁五可是凭此占了不少先机。
柳氏她也在梦中见过的,是好些年后了,那时候的柳氏可没现在这般意气风发,整个人畏畏缩缩的,身上穿的布料也是半新不旧的,整个人没一点光彩。
倒是这姜家三夫人刘氏一身朱钗华服,呼奴唤婢的,好不威风,若是有必要,还是得跟这刘氏打好关系,只是姜家三房是庶出,向来不得姑姑欢心,她若是明里跟刘氏交好,只怕会惹了姑姑不喜才是。
得想个法子才是,她要嫁进姜家来,姑姑可是她的后盾,只要姑姑在一日,这府上就无人能越过她去,便是表哥待自己都要看在姑姑的份上添几分尊重,那刘氏,能打好关系就打,若不然她也不怕她的,以后表哥可是要再升几个台阶的,到时依着她的身份地位,一个刘氏想来也不放在眼里的。
至于卫莺,从头到尾她都没把这个表嫂给放在眼里,一个注定要早死的人压根不值得她费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