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站在山坡上朝下看,越过那一坡又一坡的茅草,下面就是芦苇荡。
密密麻麻的芦苇,长成了一团淡淡的雾气,又像一袭张开的渔网,笼罩着这片几百亩地的沼泽。
也许有人走近了芦苇荡,几只白鹭尖叫着飞了起来。
兰花花揉了揉眼睛,细一看,是老德顺背着一身的地笼钻了出来。
“老德叔,网了多少?”兰花花远远地问。
“网个逑?一个虾米儿也没有,以前山青水秀的,地里的蚂蚱乱蹦,草蜢乱飞,一到傍晚,蜻蜓飞的遮天蔽日。
我就拿着扫帚拍蜻蜓,一拍一个准儿。”
“那时,野物儿确实多。”兰花花从小的时候,也喜欢捉蜻蜓。
那蜻蜓飞累了,静静地立在草尖尖上。
兰花花去和小姐妹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猛地伸出小手,就捉住了蜻蜓的尾巴。
捉住了蜻蜓,小姐妹们就学着男孩子的淘气样。
折一截草棍儿,从蜻蜓的屁股后面捅进去,然后再把蜻蜓放飞。
看着那蜻蜓在空中摇摇摆摆地飞着,小孩子们就欢呼不停。
长大了,才知道这种行为是多么的残酷!
“现在分田到户了,家家户户为了高产,多打粮食。
就在庄稼上拼命地打农药,粮食虽然增多了,但那是农药喂出来的。
结果,弄的田里没有了蚂蚱,蟋蟀,蝴蝶。
水里的鱼儿也日渐减少,就连这水里的水草,也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死气沉沉的,好像生病了。”
老德顺说着,又像鸭子一样,蹒蹒跚跚地走向芦苇的另一头。
那里有他的一叶翘头独木舟,他要去划到水中间钓鱼去了。
兰花花知道,在这深秋的季节里,这么寒凉的早晨,哪有鱼儿会上钩啊。
也许老德顺钓的不是鱼,而是一种深秋的寂寞。
兰花花想着,慢慢地朝前走去,拐过一个斜山坡,前面就是一片柞树林。
夏天的时候,柞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那些放蜂的汉子们,就在这儿搭起了窝棚。
卸下了一箱又一箱的蜂箱,于是,这里就有了嗡嗡的蜜蜂声。
兰花花那次去家访,为了抄近路,走过这儿,只可惜头皮被蜜蜂蜇了一下。
放蜂汉子的老婆长的乌漆巴黑的,像非洲人,听到兰花花哎呀一声,连忙舀来了肥皂水,滴在兰花花头皮上,不住地按摩着。
只是这娘们黑的也太狠了,兰花花心里甚至怀疑,是放风的汉子把她从非洲拐过来的。
“被蜜蜂蜇了好啊,蜜蜂一蜇,可以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就像打了一针青霉素一样。”
那黑女人安慰着兰花花,听说兰花花是去家访的教师。
黑女人连忙又拿出了一塑料瓶儿蜂蜜,执意要送给兰花花。
兰花花看着那一塑料瓶稀稀稠稠的蜂蜜,里面还漂浮着蜜蜂的尸体,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冬天了,那养蜂的黑女人和她丈夫,也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兰花花自言自语着,很是怀念。
兰花花走进了柞树林,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由于前几天刚下过雨,最下面的树叶已经腐烂了。
一股又一股的朽味儿,不断地钻进兰花花的鼻孔,兰花花不仅皱了皱眉。
“咯咯咯。”一阵山鸡的叫声传了过来。
兰花花望去,这只山鸡拖着长长的尾巴,毛色五彩斑斓,看来是只雄性山鸡。
雄山鸡一边低着头咯咯地叫,一边挠着一堆树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