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会和喜欢十七岁的大姐姐吗?”
“喜欢十七岁的大姐姐怎么了,全校闻名的风纪委员柳生比吕士同学,幼儿园的时候就跟老师告白了。他还和柚木说自己是初恋呢,他可比我会骗人。”
早川把他的手从眼前拿开,放到两人中间。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手,慢慢摩挲,擦过他的指甲盖。仁王手型修长,指甲光滑,她向来喜欢这么干,总被他调侃说别摸了,再摸就摸出包浆了。和先前每次一样,关于学生会的话题,就这么掀过去了,她还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蝉蜕壳变,她自己当然是能接受的。只是不知道他能否接受。她总是忍不住去想,讨厌学生会做派的仁王,会喜欢那个会议桌上的她吗?又或者,他可以只喜欢日常相处的她吗?如果是部分的喜欢,也叫喜欢吗?他们每天在一起,开玩笑也好,表真心也好,说来说去,都是我爱你、你爱我的,那么所谓“爱”,指向的到底是怦然心动的一瞬,还是之后水滴石穿的过程?他固然是没有义务连同她的一切都去爱的,但如果他最开始喜欢上的早川,已经不可避免地消失了,那么剩下的感情,究竟要靠什么维系呢?
她记得很久以前,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常常有走平衡木般的体验。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他懂,又不想要他太懂。
没想到现在,她依然在走平衡木。想要他懂,又不想要他太懂。因为若要追根究底,她变化的原因,就不能概括为一个“野心”。倘若只有野心,那也单纯了,可这必得牵连到竞选主席的意义,姐姐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去,乃至系统给她拟定的目标,以及曾经作为目标之一的幸村……
然而游戏的存在,本就是她最大的秘密。全盘托出,则意味着前功尽弃。
她突然想起今天从会议室离开,去网球部活动室找仁王,什么都没说,直接靠在他的背上,浑身的力气都卸了。他任她耍无赖,还回过头来吻她,也是什么都没问。
他好像总是不问的。就像刚才的沉默,并非驽钝不察,而是足够体贴,足够尊重,仿佛知道她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可也正是这种通透,每每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三流演员,粉墨登场,然而妆面底下的素颜,早就被人看见,演什么不像什么,全是白演。
这些事情,平时是不会想的,今晚却随着学生会事件的余波,一浪一浪,涌到心头。她靠着仁王肩膀,听他发挥聪明才智,分析柳生和柚木的感情纠葛,说自己夜观天象,海原祭一过,这两人铁定复合。早川说,光会算命不够,你得让柳生拿出行动来啊!仁王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行动?
“柚木可犟了。高难度副本,很难通关。”
“怕什么,柳生不是一般人。”仁王自吹自擂,“当然,身为他的搭档,我也不是一般人。”
“的确,”早川忍不住调侃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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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感叹,过了十二月的生日,就是九年球龄了。真不容易啊。
真不容易啊。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间隙里,早川忙里偷闲,终于理清了自己的心意。想要他明白自己的苦衷,又不想他明白苦衷背后的动机,想要他继续爱自己,却不想她深究爱情的根底,想要他体贴尊重,却不想他站在制高点,拥有掌握全局的通透——理清了头绪,却想不出方法。
就像黄昏时候,她背靠在会议室的防盗门,听着走廊上宫崎和小林的对话,快意之下,莫名有那么一点恨,却不明白应该恨谁。
以前她只知道恨自己,现在终于知道了该恨学生会。然而那个庞然大物吞没一切,她恨不动,只能回过头来恨自己。
*
夜大概是很深了。仁王手机的电量告竭,发出关机声,这才提醒他们,明天还有一天的课,再聊下去就会睡过头。早川缩进被子,手脚都藏起来,像是小时候那样老老实实地躺好,仁王替她关了灯,俯下身来给她晚安吻。动作像羽毛一样轻,嘴唇离开她的额头时,早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
仁王看着她:“嗯?”
在一丝月光也没有的漆黑的夜里,唯一的光芒来自他的眼睛。她几乎是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那如夜色般温柔,也如夜色般深沉的目光:“其实……”
话到嘴边就跌了一跤。其实什么?该说什么?从哪里说?他会不会懂?懂了之后,又怎么办?行百里者半九十,是不是应该等到尘埃落定,再告诉他全部真相?
到底是太着急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还没有想好。然而她没有想好,时间却依然一秒一秒地过去。早川颓然松手,终于还是放弃了。
“没什么。”她说。
“你好像有秘密。”然而这一次,仁王却没有放过她。他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起身,重新腾出手,给她拢了拢被子。
“有秘密很正常嘛,我也有秘密。”
她几乎是哑然,想问是什么,又不敢多问。不过仁王倒也并不介意,他拢完被子,又捏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像是拉钩一般:“你不知道我老家在哪里吧?网球部的人猜过,我没告诉他们。”
“什么跟什么……”早川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怎么能比。
“不要小看它,这个很重要哦。”他轻声道,如同安抚,又像是哄骗,“你也来猜猜看吧。我们就比一比,谁能把自己的秘密,藏得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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