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泰庄街对角有一家茶肆。
茶肆三楼临街的雅间,画着江南山水的屏风挡住窗台一半。
屏风与窗台之间隐隐约约的缝隙中,一名男子收回了视线。
旁边坐着容貌姣好的邢舒月,她正在煮茶。
下方闹哄哄的,不少路过的行人对着开泰庄指指点点,随着人群往那头聚集看热闹。
面馆一家人依旧在大骂纪云汐的东蕴布庄骗钱,煽动家中媳妇偷钱买衣。
纪云汐那方却是静悄悄的,听不到太多动静。
但能从面馆婆婆“打人啦!打人啦!杀人啦!”的尖叫声中,听出纪云汐的侍卫应该已经开始驱散人群。
纪云汐身旁的贴身丫鬟宝福也跟着破口大骂,声音居然稳稳压过面馆婆婆的尖叫声,让邢舒月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个老婆子惯会睁眼说瞎话!鸡蛋这样的东西你都拿来砸我家小姐!你还真舍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挖了你家祖坟你家老祖宗青天白日给你托梦呢!结果是你家中儿媳偷钱买衣服!我呸!不是我说你啊,老婆子,你这儿子看着岁数很大了,你儿媳今年也不小了罢?居然还偷钱买衣,这种事你找官府,把你家儿媳关进大牢啊!而你们不找官老爷,拿着鸡蛋来砸我家小姐,难怪你儿媳妇会偷钱!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闭嘴!眼睛瞪那么大干啥?小心掉出来哦老太婆!晚香!晚香你抓我干什么!放开我我骂死他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宝福的声音渐渐远去,纪云汐一行人看样子已经离开此地。
面馆婆婆被骂懵了,在下方当着众人面哭诉。
旁人有安慰几句的,但大多都心无波澜。
纪家三姑娘身边有个狗仗人势,嘴巴特别毒的丫鬟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早年间也见识过不少回。
但三姑娘从来不在乎什么好名声,丫鬟泼妇骂街,大家各种冷嘲热讽说她御下无方,她也无动于衷。
大家也就习惯了,后来时间一长,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
能怎么办?
骂不过就躲着呗。
毕竟只要你不凑上去找骂,人也不会特地来骂你。
下方依旧嘈杂,而雅间里始终静谧安宁。
茶也煮好了,邢舒月倒了一杯递给五皇子,柔声道:“可惜了,没逼出吴惟安动手。”
五皇子接过茶,冷哼了一声:“美人遇险,还能行事不乱,此人果然不简单。我到底还是小瞧了他,黑淳山一事才着了他的道!”他捏紧了茶盏,茶盏里的水跳动不停。
邢舒月宽慰道:“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
“我知道。”五皇子放下茶盏,里头水四溅而出,他眼神里闪着精光,“不过今日也没白来,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邢舒月温柔一笑,眼里都是情意:“殿下,是什么?”
五皇子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朝她解释:“鸡蛋扔出去前,那吴惟安就意识到了。原本他双肩自然,但那一刹忽而紧绷。下一回,舒月你可以认真观察一下。”
邢舒月牵上五皇子的手:“殿下你的意思是,吴惟安完全可以帮纪云汐挡下前面的几个鸡蛋,但他没有,晚了一步才去拉?”
五皇子点头,把玩着邢舒月的五指,脸上皆是算计之色:“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思索普通人遇到此事的反应时机,绝不比普通人快一步。此人心思何其缜密。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知道——”
五皇子笑了一下:“他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反倒告诉了我,他和纪云汐之间没有感情。原我还想着,我们对吴惟安一无所知,该如何对付他。但现下,我有了一计。”
邢舒月头置于五皇子双膝之上。
五皇子低声和她耳语几句,最终又交代道:“不过此事先不急,当下最重要的是,面馆一家必须得死!”
面馆一家血染满门,舆论四散。
他把刀都备好,递到他父皇面前了,父皇一定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