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的钱木村。
东蕴布庄的裁缝们是轮流歇息的,这一日刚好轮到钱宜秀。
钱宜秀先头做什么都是一时热度,唯独裁缝这活计,她是真的喜欢。
钱宜秀爱美,爱新衣,能亲自剪裁出自己爱的衣裳样式,她觉得这些日子,每日都活在蜜罐里。
什么前夫,什么婆婆,她都不太能想起来。
她的衣裳,在东蕴里也卖得不错,每月能拿到的例银也不少。
钱宜秀提着大袋小袋,晚间才到的家。
看到她买的那些点心,还有给家里爹娘买的新衣裳。
钱大娘忍不住唠叨:“你啊你,回来就回来,买这些做什么?这些点心娘也能做,还不用钱买哩!”
钱宜秀拿着面青帘姑娘送她的镜子,照着自己头饰上的漂亮珠花道:“那不一样,这是醉心楼的糕点,比娘你做的好吃多了!”
钱老爹抽着钱宜秀给他买的烟,忍不住骂:“你这丫头,手里有银钱就存着!你这般花法,能剩下多少?”
钱宜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钱大娘:“娘,这是给你的。”
钱老爹和钱大娘对视了一眼。
这十几年,每一回都是他们把钱给钱宜秀。
而这是头一次,钱宜秀往家里送钱。
钱宜秀有些小得意:“你们每回都说我不如弟弟。怎么样,这回我给的可比他多?”
钱大娘无奈一笑,她将钱在怀里放好,想了想道:“娘先帮你存着。”
钱宜秀没放在心上,一家人用了晚膳,没多久就睡了,直到外边下起了雨。
钱家的小房屋是当年钱老爹自己砍木糊墙建的,这二十多年下来,风吹日晒,一到雨天便漏雨。
钱老爹和钱大娘睡眠浅,听到雨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拿着几个木盆在漏雨的地方悉数放上。
放好后,夫妻俩也没了睡意。
雨一滴滴落在木盆之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钱大娘望着外头,辛勤一辈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也不知宁儿怎么样哩,在军中可吃得好睡得好。”
钱老爹抽着烟,脸色沉默,半晌道:“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否则他儿子,怎么也不至于会去从军。
“不说了,去睡罢。”钱大娘佝偻着背,左手扶着腰,右手敲着腰,步履蹒跚地回屋里头去了。
*
雪竹跟着追魂虫,找到了北山剑派的巢穴。
吴惟安他们带着人去围堵。
纪云汐抱着双膝坐在马车里的地面上,看着上方静悄悄躺着的宝福。
她看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她到底,没护住宝福。
纪云汐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雨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在车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