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这茅屋中养大的儿女,怎么就丢了一个呢。
钱大娘伸手,颤着双手接过棕褐色的陶瓷罐。原以为一个月来泪水已经流尽了,可手碰上冰冷的陶瓷罐时,泪水还是怎么都止不住。
“宜秀啊——”钱大娘紧紧抱着骨灰罐,抬头问一旁的女儿,“你弟弟那么高的个,到头来怎么、怎么就这么小小的一个”
纪明皓移开视线,他将钱宜宁留在军中的物品,连同早就已写好的遗书,和一袋银钱,悄悄放到一旁。
这么多年来,纪明皓已送走了无数军中弟兄,刚开始每一个他都记得。
可一年一年过去,有些脸在他脑海中已然模糊。
但没关系。
纪明皓抬头,看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
他们是军人,每一年都会写一封遗书,每回上战场也好,救人也罢,都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他们为守护而生,只要这世间山河依旧大好,百姓安居乐业,记住抑或遗忘,又有什么要紧?
没有打扰抱头痛哭的一家四口,纪明皓和太子静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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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登帝大典的日子选好了,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一日,刚好是难得的良道吉日。
御书房中,大臣们在商议年号一事。
“殿下,臣觉得这太安不错,佑我大瑜太平安康。”
“殿下,臣觉得荣昌更好一些,是繁荣昌盛之意。”
“不不,殿下,臣觉得那——”
明黄色的龙椅之上,新帝抬起头来,道:“宝宁罢。”
佑昌廿二年八月十五,新帝登基,改年号宝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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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这一日,凉州的中秋灯会格外热闹。
街上都是人,周遭的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大人拖家带口,拉府里人出来凑热闹。
雪竹站在一处摊位前,伸手将上方卖的香粉盒一个一个摆齐。
卖香粉的大娘看着雪竹摆香粉盒,一脸怪异:“小郎君,你要买吗?”
雪竹摇摇头:“不买。”
大娘沉默片刻,手往旁边一指。
雪竹脸上露出点询问,但双手没停,飞快地把香粉盒一排排放齐。
一盒盒香粉,就像列阵的军人,在各自位置上整整齐齐端坐着。
大娘动了动唇:“给老娘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