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通理所当然道:“那还有假?”
我突然起了疑惑:“爹爹,你是怎么结识我娘的?”
听他说起来,我娘整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大家闺秀,那她不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她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啊。欧阳锋也好,武三通也好,都不该是她的那盘菜啊。
武三通道:“钟翰林少年之时曾经去往西方游历,机缘巧合之下与我师叔相识。二人志趣相投,结为至交。后来他做了官,出行不易,就邀了师叔在他家中长住,供养丰厚。夷则虚心求教,随他学习梵文佛典,因此她又算得是我师叔的俗家女弟子。”
原来我娘是天竺僧的俗家弟子,怪不得他老人家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亲切得不行的样子,可惜我怎么都学不会梵文,跟他交流不起来。
武三通又道:“夷则跟随师叔来到大理的时候,我十三岁,她还只是个**岁的小姑娘,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穿一件嫩鸀的衫子。”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欢喜和柔情。
他连我娘几十年前还是个小姑娘时候的装束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份深情是假不了的。
欧阳克笑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啊。我说钟小姐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光。”
武三通充耳不闻似的,脸上神色已经变得相当地温柔:“夷则不说话的时候有点闷,比起寻常的小孩子可要老成得多,可是一说起话来,那就神采飞扬了,整个人也很机灵。我们师兄弟四个加起来都说不过她。”
我的疑惑更加深了,从武三通的话里头我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和我娘建立了这种事实上的类似青梅竹马的情份的人竟然包括了“渔樵耕读”四个人,而不是武三通一个。那他还说我本来应该是他的娃,说得好像他跟我娘情投意合、生死相许似的。他真的能确定我娘喜欢的人是他吗?
其实我觉得朱子柳大叔是状元公出身,文章锦绣、文采斐然,相貌也是他们几人之中最出众的,貌似更有竞争力啊。除非他不想争,不然武三通真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武三通道:“她说话的语速极快,像爆豆子一样利索,声音也特别地好听,清脆脆的。我从不喜欢念佛经,可是因为想和她说说话,就也念佛经。就这么念着念着,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年,一本《法华经》也念完了。”
武三娘长长叹息着,黯然道:“钟小姐知道相公这么在意着她,一定很高兴。”
武三通道:“我们师兄妹的情份的确亲厚。她返家的时候,是我亲自护送,见到了她的父亲钟翰林,初看之下很有些读书人的桀骜之气,但是对我却甚为和蔼,就如同子侄一般。他还对我说:‘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病到公卿。可惜却偏偏只生了个女儿,还是个心气极高的。’”
武敦儒摇了摇我的手,问道:“姐姐,什么鱼,切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你去问你姐夫。”我今天跟这小包子编的瞎话太多,不想再乱扯一堆教坏小孩子,向杨康使了个求救的眼色。
杨康立刻心领神会,开始掉书袋:“这是前人苏轼作的诗,前头还有两句,‘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合在一起是这样的意思,凡是父母都指望自己的孩子是个聪明人,苏轼自己却被聪明误了一生,因此反倒盼望孩子愚笨一些,他觉得这样才可以平平安安地做到大官。”
经杨康这么一解释,武三通刚刚话里头的意思有点明显了,我的外公对他貌似是挺满意的。那么武三通其实走的是岳父路线?这世上的人还真是各个不同。有人喜欢聪明人,有人还就偏好笨一点的人。
武三通道:“之后的几年,师叔回了天竺,我和夷则也没有再见面。但是每隔一段日子,我都会想起她。我屡次准备了要去看她,但是碍于家中管束甚严,后来我又接任了御前侍卫总管,事务繁忙,始终未能成行。直到第一次的华山论剑完事之后,我才忙里偷闲,去看了她一回。”
他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夷则见了我十分欢喜,对着我又说又笑。她已经出落不少,正是个温柔美貌、端庄贤淑的好姑娘。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她讲的,但是一见到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晕乎乎地只是笑。”
武三娘的神色有些怔忡,大概武三通以前从没有对她犯过什么花痴。
欧阳克问道:“那你向她爹提亲了?”
武三通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夷则在我心中就是个仙子,高高在上,我从来也没存过什么妄想,只想见一见她,跟她说说话而已。”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表情有些呆滞。
欧阳克又问:“那么后来怎样?”
武三通道:“忽忽过了一年有余,突然有一日,我收到钟翰林托人带给我的一封信,说是夷则连日来身子不适,他又忙于公务,无暇看顾,要我前往汴梁,接她到大理调养一段日子。”
果然,还是我的外公钟翰林在这中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武三通道:“我当即启程,星夜赶路。过了长江,又接到夷则的亲笔书信一封,说是不必进城,就在城外十里处的云里集碰面。”
怎么我娘还曾经约他私下见面吗?莫不是真的对他有什
么意思?
欧阳克问道:“那地方的附近是不是有个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