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司长在一帮随从的前呼后拥下走出了巡捕司总行动队的办公楼。
杨若水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公务车旁边,那帮为曾司长开车门,关车门又躬身行礼,满脸虔诚目送司长车驾离去的同事们。
脸上挂起一抹讥讽的笑,她身材火辣,但是面部五官却很寡淡,尤其是嘴唇,跟秦牧有些相像,都自带一丝凉薄。她能理解这些同事攀附权贵的行径但不妨碍她鄙视他们。
尼采说,听不到音乐的人,会以为跳舞的人是疯子。
在行动队大部分人眼中杨队长就是个女疯子,她的生活里好像只有工作,一有案情就能通宵达旦的调查,而且她只关心案情,完全不考虑跟上司和下级的相处方式,她一个人不怕得罪领导也就罢了,可是她作为行动队的队长得罪了领导,就是整个行动队得罪了领导,组织里再评先进团队,那行动队肯定是没机会了,那不仅仅是荣誉问题,那也是直接跟绩效挂钩的,所以人家一帮人卑躬屈膝的去为曾司长送行,可不都是为了巴结上司,有些是为她杨队长的鲁莽去善后的。
雷横副队长也没下楼去跟曾司长表忠心,他也没必要表这份忠心,十几年前在车站街,抓扒手的时候,他用胸膛,替当年还只是行动队副队长的曾俊当过刀子,那一刀再深入一寸就要了他的命,那道伤疤就是他的忠心,这份交情也是他这些年办案子不守规矩,屡次殴打嫌疑人而没被处分的原因。
雷横一抬腿坐到办公桌上,说道:“干嘛非得跟老曾呛呛那两句,他就是个官迷,但本质也不坏,让他上去了对兄弟们都有好处。”
杨若水继续看着窗外,冷哼一声:“我们是巡捕,不是江湖客,也不是买卖人,别讲那么多人情世故,我们要的是破案,要的是真相,要的是法理和正义,不是要做个好人,更不是要称为某些人往上爬的垫脚石。”
雷横摇摇头:“你也在行动队做了几年队长了,怎么脑子里还是这些天真念头啊,要真相,要法理,要正义前提你得先保住你自己呀,你现在把老曾得罪了,他哪天找个由头把你队长的职务给你撸掉,让你去个宣传科或者后勤部,你那些真相,法理,正义还有意义吗”。
杨若水一转身,跺脚怒视雷横:“那不就随了你的意了,你就能来当这个破队长了呀”。
雷横面露苦笑,这丫头啊真会往人心上扎刀子,他说道:“小丫头,你这话可就没良心了,论资历论功劳论职业素质,五年前我就能当队长,你一个从省里空降来的队长,我如果想排挤你,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离开莱安”。
杨若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叹了口气说了句:“不好意思,是我着急了,可是你觉得现在是对这个诈骗团伙的对手,这是正确抓捕时间吗,不搞清楚他们真正的头目,不捣毁他们的洗钱途径,我们逮捕这帮虾兵蟹将有什么意义”。
雷横是杨若水父亲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一直把杨若水当妹妹看,自然不会跟她计较:“有意义,里头关系给传递消息了,这几天他们幕后的老大会来咱们这里,说是要给员工开感恩会,这帮孙子啊,一个个不知道在哪学的这一套,就知道感恩洗脑,老曾不是给了一周的时间吗,我看也够用了,就是你一直派人跟着秦牧这小子,确实有点浪费人力了,干嘛一直盯着他不放,你是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杨若水说:“上周有个叫李艳秋的省城人,在咱们县企业家协会组织的一场晚会上打了一个女孩一巴掌”。
雷横锁着眉头问:“然后呢?”
杨若水接着说:“那个女孩叫杨青婷,在咱们县做了一家颐养中心,她是咱们这知名企业家杨开山的女儿,她还有个身份就是秦牧的女人”。
雷横还是没抓住重点:“这小子本事不小啊,记得上次我去传唤他的时候,他整跟两个漂亮女人在一块吃火锅呢,可就算他是个花花公子,那只要是你情我愿,那顶了天算是有伤风化,那也不违法吧,干嘛非跟他过不去啊”。
杨若水摇摇头:“我对他做了一个深度调查,怀疑他跟几起重大案件有关联,还发现他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有人打了他的女人他肯定是要报复的,而且是猛烈的报复”。
雷横微微颔首:“你觉得他会去打那个李艳秋,等等,省城来得李艳秋,是不是开安保公司的,那小子有功夫的,就算这个秦牧想去打他也未必打得过,这个你放心吧”。
杨若水认真道:“我觉得他会去杀了李艳秋”。
雷横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总得有些根据才行”。
杨若水弯腰从自己办公桌抽屉里找出一叠文件,递给雷横:“省城虹桥大厦的坠楼案,咱们县城中村的爆炸案,以及莱河桥上金四拿起军火案,我都怀疑跟这个秦牧有关系,所以这一次我不仅要盯住他,还得派人去盯住那个菲林酒吧里的其他人,杜白,杜耀武叔侄,那个背景复杂的徐雨农,还有个怪异的外国和尚,这些人都有可能去为秦牧杀人”。
雷横看完资料,犹豫道:“不能吧,这要都是他干的,那这个人可就太危险了,有什么证据吗?”
杨若水气急败坏道:“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才要盯着他呀,有证据不就直接抓人了”。
雷横又挠了挠头皮:“可是咱们人手确实不够呀”。
杨若水说:“能不能跟上级单位申请支援”。
雷横苦笑道:“不可能的,老曾把这个诈骗团伙当成自己的进身之阶了,这块肉他肯定是要烂在自己锅里的,怎么可能让外人来掺和这事呢,这么着吧,明天会有几个学校刚毕业的实习生来报到,你让他们去盯人,毕竟那货诈骗犯手里有家伙,让实习生参与行动我也不放心”。
杨若水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