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深深扫了孔晟一眼,“孔家郎君这是要往河南道而去吗?不知却为何与这些商贾混在了一处?”
江平知道孔晟被朝廷册封为河南道某县的八品县令,此行肯定是要去河南赴任了。
孔晟点点头:“正是。我路过此处,正好与商队巧遇,反正此去河南路途遥远,我们彼此结伴而行,也是一桩美事。”
江平哦了一声,不再问什么,而是翻身上马,继续端坐在马上,观察着下属骑兵对整个商队的翻箱倒柜式的仔细检查。
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江平的军卒才将李萱的商队搜索完毕。江平闻报没有嫌疑人等,才扭头向孔晟抱拳道:“孔家郎君,本将军令在身,不敢久留,就此与郎君别过,此去河南路途遥远,还望你保重!”
“将军慢走!”孔晟还礼。
李萱在身后一直在暗暗倾听着孔晟与江平的对话,狐疑的眸光从孔晟的身上收回,心里暗道:这小贼究竟在搞什么鬼?连江宁府兵的校尉都知他要远行去河南,难道真的是要去中原游历吗?
这年头,士子游学天下很常见。要不是因为安禄山叛乱,阻塞了官道,江南往中原游历而去的士子,或者中原下江南访友的墨客,都将络绎不绝。
可李萱却知孔晟不是普通的士子少年,在她心里,孔晟这小贼不仅无耻狠毒,还非常阴险狡诈,他冒着战乱的风险远去河南,绝对非同一般,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李萱思虑多时,突然心头浮起了一个惊人的念头:这小贼莫非是见安贼势大,就想往河南投敌叛国?
联想起孔晟前番对江北军马的“微词”和对安禄山叛军的“评价”,李萱越想就越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安禄山叛乱以来,投靠叛军的文人、地方官和武将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那令狐潮等人叛变后纷纷献上城池,让虢王李巨气得差点吐血。
叛军所到之处,与叛军誓死血战的地方官或者守城将领不是没有,但更多的是叛变者。
她这么先入为主,心里就升腾起冷酷的杀机来:小贼,若是你当真从贼叛逆,本郡主就是豁出去也要将你斩于马下!
察觉到李萱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层隐晦的杀机,孔晟暗暗皱眉。
不过,他却是万万想不到,李萱会认为他去河南是要叛国投敌。若是知晓李萱现如今的心思,孔晟绝对会被气死:这小娘皮难道是不长脑子吗?若是老子真要投敌从贼,哪里还会顾忌你李萱的性命、哪里还会在乎是不是冒犯了一个宗室郡主?直接杀人灭口然后逃之夭夭,只要入了燕军之中,虢王李巨又能奈他何?
其实,不要说冒犯了,即便孔晟丧心病狂地对李萱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都不成什么问题。反正从贼后就与李唐宗室势不两立,生死仇敌,还会在意这点破事?
事实上,去载河东观察使陆某人投降叛军,为了表示诚意,就诛杀了包括范阳郡王在内的大唐宗室皇亲十余人作为投名状。而投诚之后,也得到了安禄山相应的回报,册封其人为伪燕政权的逍国公,官居一品。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孔晟纵然是东施效颦也会有模有样。
第一百零七章 暴敛天物?
李萱没有将心中的怀疑付诸于口,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孔晟肯定不会承认。她只暗暗打定了主意,等出了江南、山南的范畴,若是孔晟有投贼的半点迹象,就当机立断将之斩杀。
孔晟文武双全,从贼叛逆,无疑会助长燕军的气焰。作为李唐宗室,作为江北军中女将,作为正义阵营中的一员,李萱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孔晟。
有大义摆在前面,李萱反而觉得自己被孔晟冒犯的那点“私怨”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为江山社稷考虑,本着天下苍生为念的宗旨,李萱完全可以没有任何思想障碍的除掉孔晟。
经过此番折腾,李萱的商队现场一片狼藉。虽然江平的江宁府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但搜查毕竟是搜查、官军毕竟是官军,要想让这些官军有条有理地检查大批量的货物,那绝对是痴人说梦。在江平看来,自家属下这些兄弟没有将这队商客运粮的麻包给捅烂、斩碎,已经算是够仁义的了。
李彪怀着怒意和不满指挥着下属开始拾掇现场,恢复粮车的本来面目。李萱则望向孔晟淡淡道:“我的商队要北上楚州,走盱眙、洪泽一线直奔彭城,这一带盗寇横行,还有叛军袭扰,你若是没有其他打算,还是与大队人马一起行进为好。”
李萱被孔晟挟持,穆长风一直就站在她的身后作为监控,避免李萱再生事端。
其实这是多此一举。李萱此刻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她早已决定要暂时隐忍就不会再妄动。她不仅担心孔晟会泄密暴露商队行藏,还知道孔晟给自己下了毒。
一切受制于人,权衡利弊,只有暂时妥协。但她又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商队,所以就开口“建议”孔晟与商队并行。
但孔晟却摇头拒绝道:“大队人马行进缓慢,我着急赶路,等不得太久。郡主不必担心,你随我等北上,待进了彭城境内,孔某就任由郡主来去自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