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忍不住抱怨那从未谋面的大侠范云聪。为女徒弟婚姻大事着想无可厚非,可你弄出这些花样来干嘛?一杆方天画戟、一个粗鄙的空缺诗锦囊、两三句暗示诱导的话,就变成了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不信这些无所谓,重要的是聂初尘奉若圭臬。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莫非嫌弃我是山贼?这也不打紧,我在车门为寇,不过是遵师命暂时栖身而已,你我成婚后,我便将这山寨大头领的位子让给南宫师兄,然后伴你行侠天下!”聂初尘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又道:“至于你那劳什子的什么芝麻小官官位,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河南道是安禄山叛军的地盘,那些所谓朝廷的大官不是逃跑就是投贼,你孤身一人前往就是自寻死路!”
孔晟闻言,忍不住啼笑皆非。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好言婉拒,尽量不要触及聂初尘的敏感神经引发她的强烈反弹,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耳中,紧接着,南宫望清朗的声音就扑面而至:“师妹,孔师弟与江南杨使君的女儿鸳盟早定,你这样岂不是强人所难吗?或者,逼迫着孔师弟移情别恋做那薄情的负心之人?”
不能不说,南宫望心机深沉,熟稔聂初尘的性子,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切中了她的软肋,若是他直接说聂初尘逼婚,只能让聂初尘恼羞成怒当场翻脸。
聂初尘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旋即柳眉一瞪,抬头望向了南宫望,即没有发火也没有丝毫的难为情,道:“师兄,那有什么打紧?好男儿大丈夫三妻四妾者不计其数,只要师弟不反对,我便与那杨氏女共侍一夫又能如何?!”
这回轮到南宫望无比惊讶了:“师妹,你竟然肯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别看聂初尘只是山贼头子、出身绿林草莽,但样貌出众、箭术高强,在这江南江北的绿林中更是艳名远播,仰慕她姿色和武艺的江湖中人多如过江之鲫,可聂初尘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寻常男子根本不入法眼,而她今日竟然为了孔晟而自降身段,要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南宫望感觉意外之极。
聂初尘清澈幽深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渐渐变得坚定执着起来。她是豪爽大胆的女子,也有常人不及的心思细腻,当她意识到孔晟是她等候已久的良配、文才武功以及人品无一处不让她暗暗心动,而一旦错过就极有蹉跎一生的可能,就当机立断了。
反正这年头哪一个有本事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皇帝有三宫六院,王公贵族妻妾成群,尽管她不拘礼法性格豪放,却终归还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从一开始,她压根就没指望孔晟能只娶她一个。
呃。孔晟听得是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招夫(4)
孔晟发出轻轻一声苦笑,他向聂初尘抱拳施礼道:“孔晟一无是处,不敢当师姐如此盛情厚爱。不是孔晟不识好歹、不懂师姐美意,而实在是你我相识日短,互不了解,仓促间谈及婚姻大事,似有些不妥。”
“况且,孔晟与杨氏女早有婚约,断不能中途反悔,做那负心薄幸之人,这一点,还请聂师姐体谅!”
孔晟说着向聂初尘深揖下去。
尽管孔晟的话说得非常婉转,语气也很诚恳,但拒绝之意明显。
聂初尘似乎早有所料,闻言竟然不怒反笑:“我看中的男人,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孔晟,你今儿个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一日不与我成亲,我便一日不放你下山,你若是一辈子不答应,那我就关你一辈子。”
说完,聂初尘格格娇笑着转身就走,没有拖泥带水。
她反正料定孔晟独自一人,也逃不下群贼戒备森严的车门山寨去。孔晟纵有神力勇猛过人,但以一人之力面对四五百彪悍山贼的围追堵截,除非是肋生双翅,否则下不了山。
聂初尘走出自己的闺房小院,在院门口故意大声吩咐道:“孟赞,派兄弟守住寨门,给我好好瞪起眼睛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旋即传来孟赞嘿嘿的干笑声:“属下遵命!请大头领瞧好吧,不要说一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雀鸟儿。也休想从咱们眼皮底下飞过去!”
孔晟皱了皱眉。脸色阴沉下来:这小娘皮真是不可理喻。竟然要强逼自己娶她,这是哪跟哪啊?
南宫望站在他的对面,轻笑一声:“孔师弟,你不要在意,初尘师妹就是这种性子,她其实没有恶意……总而言之,这美人垂青、佳人有意,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哟。”
“孔师弟。你我虽然相识短暂,但却是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不知你可愿意听为兄一言?”
孔晟目光深沉地回望着南宫望:“南宫师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南宫望呵呵笑着:“初尘师妹姿色秀美,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虽然她年岁比孔师弟略长几岁,可以为兄看来,我等皆不是凡俗之人。些许世俗礼法,根本不足为虑。况且。吾师留下方天画戟和空缺诗篇,专待有缘,如今师弟舞得起方天戟、补齐了空缺诗,与初尘师妹正是天作之合,上天注定的姻缘啊。”
“为兄看孔师弟也是胸怀大志之人,一心要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你此去河南赴任,着实凶险万分,若是有初尘师妹陪在身边,无论如何都是有力臂膀。为兄拳拳肺腑之言,还请孔师弟三思!”
孔晟望着南宫望一脸的云淡风轻,突然忍不住笑了:“南宫师兄,你怕是巴不得聂师姐随我离开车门山寨,没了聂师姐,这车门山的数百人马就会完全落入你的掌控之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然是要带领这批人马重返洪泽,占据湖中岛屿,慢慢积蓄力量以待将来吧?”
南宫望不动声色道:“孔师弟深谋远虑,见识过人,令人钦佩。诚哉斯言,若是让我统率山寨这些兄弟,我必会带领大家重返洪泽,依仗洪泽水路纵横的地理优势,徐徐图之。但我并不想抢夺初尘师妹的山寨大头领位子,我若是有意谋夺这数百人马,以我的手段,初尘师妹在与不在,并无太大的差别。”
孔晟心里不以为然,但在口头上却没有继续跟南宫望争辩什么,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即可,没有必要非要争一个谁是谁非出来。
反正,在孔晟看来,南宫望是一个要手段有手段、要才学有才学、要野心有野心的高智商人士,他断然不会长期寄人篱下,假以时日,他必吞并聂初尘的手下这批山贼化为己用。
只是聂初尘的个性强势,若是聂氏还坐在车门山寨大头领的位置上,南宫望要想不动声色、在波澜不惊的前提下收服这标山贼人马,势必难如登天。
一个搞不好,师兄妹就要翻脸成仇。
南宫望扫了孔晟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彩,他知道孔晟定然是对自己的话不怎么相信,但他也是清高骄傲之人,也懒得过多解释,反正他做人做事只本着一个但求无愧于心的初衷。
论武艺,一百个南宫望都不是聂初尘的对手。可要说耍手段,一百个聂初尘捆在一起也不是南宫望的对手。
见孔晟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南宫望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孔师弟,以初尘师妹的性子,你若是不答应下来,跟她硬碰硬,恐怕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因此,为兄真心劝你通权达变一点——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如你暂且虚与委蛇,答应先与初尘师妹定下婚约,也好下山去河南赴任。至于将来何时成婚,那就是日后的事情了。我想,为兄的意思,孔师弟应该听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