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衣静静听着,脸上一片沉静。六年前她年纪还小,虽是听说过此事,却也不曾放在心上罢。
倒是个波澜不惊的姑娘。
林威继续道:“原来此事随着苏浩被外放便了了,可去岁腊月,老夫却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六年前的河堤贪墨案,另有蹊跷。此事老夫一直暗暗查着,却是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直到不久前,遇到了宋郎中。”
宋景行亦一直静静听着,闻言朝赵锦衣微微点头。
“宋郎中的阿爹,原是一名瓦匠,六年前见官府招募修建河堤的工匠,便领着一干工匠应募。这一走,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赵锦衣吃了一惊。怪不得在宋家,没有看到宋郎中的阿爹,原来如此。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多岁的年纪,两个妹妹还年幼,阿爹却没了。这些年他扛起一个家,养着寡母幼妹,也是坚强……
她默默地看了宋景行一眼,却瞧见宋景行脸上没有任何的哀伤,一脸的平静。
也是,事情都过去六年了,再意难平,也都转为心底里的波涛骇浪了。
但,他初初进赵家时,会不会因为对三叔父的仇恨,而将恨意发泄在赵家其他人身上?
不,宋工匠不是那样的人。他还救了她两回呢。
赵锦衣想着,对宋景行有了愧疚的心思。
宋景行语气平静:“前不久,苏浩之女苏楚,给了我一册名单,上面赵家三老爷的名字赫然在列。”
说到苏楚时,宋景行还特地看了赵锦衣一眼。到底是情敌的名字,他怕她有抵触的情绪。
赵锦衣却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明白白的在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有了那名册之后,事情变得容易了一些,我与林侍郎顺藤摸瓜追查下去,这才发现了忠王骇人听闻的秘辛,与当年河堤贪墨案惊人的真相。”
“忠王一向号称是逍遥王,从来不管朝廷上的事,只每日清心寡欲地替天家祈福。修建河堤之事,更是与他半点都扯不上关系。毕竟当年,他可正在五台山替天家祈福。可这次细细一查,才发觉当年参与修建河堤的官员,除了苏浩,其他人与忠王,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她的玲珑书局,确实都没查到。她查到的,是忠王表面上清心寡欲,实则上荒淫无度。
等等!赵锦衣一颗心忽地怦怦跳了起来。忠王荒淫无度,后院中虽然没有正妃侧妃,美妾却无数,可忠王却没有半个子女……难不成他……虎毒食子?倘若他每次都是剖腹取子的话……想起那些个血淋淋的画面,这回赵锦衣是真真想作呕了。
宋景行一直看着赵锦衣。瞧见她脸色忽地变得难看,以为是她担忧自家三叔父。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倘若赵承欢有事,赵家其他两房也难免要吃些苦头。
赵锦衣吃了一口茶,才将心中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了下来。她抬眼,朝宋景行虚弱地笑了笑。
既她无事,那他便放心了。宋景行继续道:“便拿赵姑娘的三叔父为例,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吏,在河堤案中,贪墨的也不过五十贯钱。但却因着这五十贯,他成了忠王办事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