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一起沉默,只余眼神鄙视。
“阿弥陀佛,施主是前来参加英雄大会的罢。”玄慈仰头问,竟是对刀紫荆大喇喇坐在自家房顶上的行为不加罪责。
哪想,刀紫荆不领情,直接摇头:“不是。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你……”玄生罗汉样的大眼一鼓,就要打架,玄慈拦住他,就听刀紫荆啧啧出声:“玄慈和尚,你们出家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不是不管谁犯了什么错,杀了多少人,只要把杀人工具一扔,说声阿弥陀佛,咱们就该饶过他了啊?”
玄慈面上仍旧一派宁静慈和,合掌道:“施主偏颇了,我佛慈悲,立誓渡尽天下一切苦厄之人,却也只渡该渡之人。如施主所言,手上无刀心中藏魔之人,佛门也并非可容污纳垢之所。”
刀紫荆啪啪的拍了巴巴掌,点头:“如此,玄慈方丈自蓄了头发,出山门去罢!”
玄慈终于面现愕然,而那向来急躁的玄寂已怒吼出声:“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来少林寺撒野!且让我拿下再说!”起手便是大金刚掌,掌力威猛。
群雄之中,一身材高大满面浓须的大汉目光一闪,便要起身,他身边的一个面青的瘦弱汉子赶紧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峰哥哥莫担心,我那二哥虽然不正经了些,但手上功夫却是有的。”声音竟然若女子般娇柔。
显然,这一高一矮貌不惊人的两人,便是萧峰与灵儿了。
果然,玄寂一掌拍到,刀紫荆已哇哇大叫着在房顶上跑开了,看似跌跌撞撞,几乎踩着房檐滑下去,实际上每次滑倒都恰好避过了玄寂的掌力。
“哇哇哇,少林寺的大和尚好凶好不要脸,说不过别人,就要杀人灭口!我知道了,你们少林谈经论佛的时候,肯定也把那些高僧们都灭口了,才得了天下第一的称号!”
玄寂气得面色发青,几掌拍出,人没拍到,竟把个大雄宝殿给拍得四处漏光。
如此这般没一会儿,玄寂也瞧出端倪来了,只能忍气吞声,收手跳下房顶,一脸愧疚的鞠了一躬:“方丈,玄寂莽撞了。”
玄慈却不责怪他,只对刀紫荆威严道:“这位施主,少林非你可放肆之地,还请自重。”
刀紫荆听而不闻,拎着衣服下摆,踮着脚挑挑拣拣了个好地方,又盘腿坐下,这才道:“哟,骂不过我便要打人,打不过我,便要恐吓了么?哎呀哎呀,我好怕怕啊!可你这合上做事,我实在瞧不过去,少不得要大慈大悲的指教指教你的。”
玄慈面色一沉,悄悄扣起右手食指,嗤的弹出,却不想竟如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玄慈心头一跳,知晓有高人在场,目光微微逡巡,却找不到人,唯见了一片树叶突兀的从那房顶上缓缓飘落。
刀紫荆大喇喇的掏掏耳朵,道:“唉,你刚才说那故事,我也听到了。既然是受人所骗,我除了能说你笨,那也不好怪你,但你这大和尚,草菅人命之后竟然不知悔改,那可就没什么慧根了,还当什么方丈?”
玄慈不待反应,少林小一辈和尚已怒不可竭的大骂起来:“你这个妖孽,不许乱说!”
“呸!你们这群光头妖孽,忒他妈的霸道了,老子就要说,你们耐得我何?”刀紫荆油盐不进,叉腰撒泼。
“三十年前,你妄造杀孽,虽说是因为被人骗了吧,但你一个出家人,不是向来最敬重性命的吗?当时见到对方又是小孩儿又是女人的,已然怀疑,为何还是动手?为何埋伏之前,竟不曾证实那妄人所言的真假?你们谁又识得那批武士什么模样了?难不成你们起先的打算,竟是凡这雁门关外来往之人,统统杀了作数?”
“你说你一辈子都对此事耿耿于怀,后悔不已,可我分明瞧着,你又在犯那三十年前犯下的错误呀!”
“你方才也说了,因着那封信和血书丢失了,才怀疑那人是乔峰。可我挨个儿瞧过来,这什么马大元也好,单正一家也罢,自个儿死了,偏偏硬有人栽到乔峰头上,显然是有人陷害于他,既然有人刻意栽赃,那么扮成乔峰去少林寺偷一封书信,又有何不可?你这老和尚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呢?”
刀紫荆又补一句,直把玄慈的脸彻底气黑了:“真不懂就是你蠢笨如猪,装不懂就是心如蛇蝎!”
刀紫荆眯眼笑开:“还是说,玄慈大师你口里说着慈悲,说着悔恨,其实三十年来,根本就只是嘴里说说罢了。不然,为何悔恨了三十年,还是这么草菅人命不知悔改?或者,根本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的借刀杀人之计?”
少林寺众僧面上铁青,玄寂道:“方丈又非圣人,便是做错了事又有什么稀奇?”这话一说,却正中刀紫荆下怀。
果然,刀紫荆吊儿郎当嗤笑了:“是啊,任凭是谁也有可能做错事,那却没什么稀奇,但是,少林方丈,何等德高望重,一言一行,几可影响整个中原武林,你还认为他错得?他该错?还是那无辜的旁人,就真该为了他的错误三十年前死了爹妈,三十年后,名声、地位,甚至是性命都要保不住?哈哈哈,好个少林寺,方才还说什么不是藏污纳垢之所,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啊!这是修的什么佛!渡的什么人!”
刀紫荆一个旋身,冲天而起,几下起落已越过墙头,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听轰的一声。
少林和尚齐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