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哗然。我震惊得忘了呼吸。捧着盒子的小机器人一直走到徐电跟前,他从它手中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枚钻戒。
徐电手中拿着戒指。转过身对着我郑重地单膝跪下,注视着我说:“朵朵。毕业之后我就要去美国了,你知道我心里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单纯又爱哭,这个社会这么复杂,我知道你受了很多伤,我最不忍心的就是让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
朵朵,这个世界很大,可是不管我走多远,都走不出你的影子。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虽然现在我还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能承诺你,永远不离开你,永远不让你伤心难过,在你笑的时候看着你笑,在你哭的时候把我的肩膀给你依靠。我也会尽力让你过上好生活,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仿佛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女孩梦想中的求婚。浪漫的前奏、意外的情节、众人的注视、深情的告白、专一的爱人……
我本来应该感到无比幸福,但此刻却是深深的遗憾——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的人,却不是他?
泪水夺眶而出,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失声哭出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只有徐电的声音温暖而坚定:“朵朵,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围观的人群哄声四起,纷纷嚷着“嫁给他”、“嫁给他”,我茫然四顾,眼前举着无数的手机、相机、摄像机,观众们正满含期待地看着我。
我在泪光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徐电在把那个戒指深深套入我的无名指,然后站起来用力地把我拥入怀里。
整个展厅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沸腾了,我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黄昏时分,路上行人车辆四下逃逸,他们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仿佛末日的孤魂,要改在黑暗降临之前逃到温暖的地方去。
我站在公交站,茫然地看着一辆辆塞满人的公交车开走,却忘了自己要坐哪趟车。
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若童打来的。
我接通,笑着问:“若童,好久不见了,你终于想起来要关心我了。”
若童轻轻笑了,说:“现在你还需要我的关心吗?不是都已经找到一辈子关心你的人了?”
我尴尬地说:“你也看到那个视频了?”
若童说:“想不看见也难,今天几个社交平台都转疯了。朵朵,你真的要去美国了吗?”
我嗯嗯啊啊地糊弄了过去,若童真诚地说:“朵朵,我真替你高兴,祝你永远幸福!”
我的喉咙突然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童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今天早上,小歪她们在办公室里看你的求婚视频,碰巧李总进来看到了。他也没说什么,一声不响的转身就走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手机也关了……”
我拿着手机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轻声说:“若童,这件事其实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童沉默了一会,充满歉意地说:“朵朵,对不起,如果我的话给你带去困扰,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我真心希望你幸福。”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发了一个很长的呆,然后茫然地跳上一辆人少的公交车。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坐错车了,这趟车是通往西郊宾馆去的。
鬼使神差,我偏偏坐上这趟公交车。夜幕降临,街灯亮了,我看着那一扇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想象着里面住着什么人、有着怎样陌生的故事。
路过一个熟悉的路口,我跳下车。马路对面就是当初那个圆形广场,就是在那个喷泉旁边,我们彼此第一次真心相见,第一次接吻。
我穿过马路朝喷泉走去。喷泉边围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或并肩默立,或互相依偎,仰望着这个平凡世界里的奇迹。满空水雾随风飘散,人们的赞叹之中有着淡淡的怅惘。
我试图融入那些温暖的人群,却清晰地感到自己是孤独的一个。
水柱渐渐消退,人们仿佛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又回归了庸常的现实。他们四下散去,我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注意到广场对面的阶梯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目光深锁在掌心的一个东西上。
是李牧寒,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究竟是命运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还是上天的某种暗示?
半年前,我曾经那么希望看到他的痛苦,从他的痛苦里获得安慰,可当此刻我不经意地看到他真实的一面,却觉得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仿佛一个孤魂似的坐在那里,在压抑的沉索中凝聚成一尊黑色的雕像,没有人能走近他,也没有人能理解他。
我远远看着他,心里明明担心他看到我、不停命令自己转身离开,可是脚步竟不能挪动半分。
终于,他不经意的抬起头,目光远远地朝我这边望过来。他在震惊中慢慢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手掌捏成了紧紧的拳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朝我走过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痛,呼吸仿佛停止了。
他在我面前站定,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嘶哑地喊了一声:“梅朵。”然后把手伸进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