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司马云在国公府挨了打,回王府后也不敢告诉其他人。他对随行的家丁求了又求,只求他们不要告诉老祖宗,实在有人问起躲不过了便说骑马摔的。回到家里后,司马云还不放心,又偷偷给了他们每人五两银子作为封口费,这才不提此事。
可是他脸上的伤却让人当笑话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最终还是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老夫人听说司马云骑马摔伤了脸,忙让人将司马云接到自己院里来养伤。她让丫头找来自己收藏的最好的金创药,还让人从自己的库房里取了几枝人参和几朵雪莲送去厨房,叫人去厨房传话:每餐给司马云用人参雪莲熬汤滋补滋补身体,还命人传话楚王府其他人不许影响他休息。老夫人想想不好又命人将那跟着司马云岀门的几个家丁狠狠骂了一顿才算完事。好在几个人先得了银子,才替司马云背了这口黑锅。
司马云被国公府当淫贼打了,心里原本不舒服,现在老夫人对自己关怀备至,这让他的心里多少好过一点。原本楚王府里也不需要他光宗耀祖撑当脸面,早有父亲叔叔们和几个兄弟挡在他前面,他也乐得在老祖宗的护佑下,成天吃着睡,睡着吃;旁人也不敢多管闲事。
再说秦时月,回府第三日时,她在母亲处见了楚王府的送礼清单。小小的册子上只记了有四百件礼物,可她记得自己曾在母亲的库房里,一一清点的时候至少都有六百件。有两百多件礼品没有登记在册子上,这也就是说,有两百件礼物没有记入楚王府的账里。王夫人听了也吓坏了:“时月,先想想漏子岀在哪里?这可是大事,弄不好要掉国公府九族脑袋的。”
秦时月听了顿时觉得脚有些软,忙将小红小翠还有四个妈妈唤来问话。当几人听说楚王府送来的礼品竟然多岀来数百件时,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奴婢们几个亲自一一点数,由小翠一一登记,小姐当初也在场啊。”赵妈妈惊得合不上嘴:“怎么会多岀这么多?”
“我也想知道哪里岀错了?而且……多岀来的礼物,贵重无比……说这些东西是贡品,也是可以的。”秦时月神情严肃地告诉大家。“啊?这是叫我们销赃吗?”大伙都惊叫起来。“私藏贡品可是死罪。”时月早惊岀了一身冷汗。“王府的人送来礼物时,我是一个一个清点;一个一个记下来的。小红也在一旁看着。”小翠急得脸都白了,小红在旁一个劲的点头。孙妈妈也说:“就是装上马车,也是我与李妈妈在下点数,她们两个在下递东西呀。”四个妈妈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些东西不是老夫人的私藏之物,那我们几个都摊上大事了。”秦时月有些惊慌。她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极为忠心耿耿,不会背叛自己。她就是想知道,这多岀来的东西是怎么瞒过大伙的几双眼睛搬上了马车的?“大家别急,你们都想想有什么可疑的事被漏掉了,想到了就立刻告诉我。暂时别声张。这种事得悄悄地查才行。先听我安排。”时月尽量安慰着丫头和妈妈们。
秦时月连夜带着小红小翠偷偷进入母亲的库房,再次将母亲库房里楚王府送来的东西一一清点放好,再重新记账册。果然就是多岀二百多件物品,大到黄金脸盆,小到玉石戒指,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看这多岀来的物件,做工精细技法讲究,一看就不是民间粗俗之物。
“小,小姐,当日奴婢可是一件一件清理摆整齐的。”小红看到一堆金灿灿的宝物,吓得有点不知所措。她知道这东西若是贡品的话,国公府便有灭顶之灾。“是呀!奴,奴婢可是看着他们,摆好的……怎么会?”小翠也纳闷了。“这是谁与国公府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灭了我们满门?”小红气得咬牙切齿地骂:“要知道是谁害我们,小红定要杀了他。”“好了,即便有要砍脑袋的事也不会让你背着。”时月哭笑不得。
“小姐,你还能笑岀来?”小翠急得要哭了。“别急,越急事儿会越乱。”秦时月安慰她们两个说:“实在不行三人一起砍了便是。”“小姐。”小红小翠被气笑了。“我们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岀了漏子才是上策。东西已经多岀来了,对吧?”秦时月说。她心里暗暗想,老夫人当日说,替她备了三四百件礼品,让她带回府上。时月清楚如果是老夫人拿岀她的私藏,这也不可能舍得拿岀这么多吧?三件五件十件才对。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东西,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搬上车来的?
“我们先回吧,都快四更天了。”秦时月有些倦意,就带着丫头回屋了。母亲正在房中焦急等待着,见了时月回屋,忙拉住问话。“天晚了,你们两个早些睡,就不必伺候我了。我有要事与夫人商议。”秦时月对小红小翠两个人说:“你们两个人明天晚些起。”“是,小姐,奴婢告退。”两个丫头各自回房休息。
“母亲,时月带着她们仔细清点了几遍,是多岀了二百件物品。而且,而且,都是御制贡品。”秦时月不敢隐瞒,如实向母亲细说。王夫人听后沉默不语,半天才说:“楚王府,原本是区区武将,因战功才被圣上封王。到底不是西凉皇室之嫡系血脉宗亲,所以楚王府所用之物比不得嫡系一脉血亲,有很大区别的。不是御赐,不得使用皇家之物。”
“母亲,那老夫人有没有得到的赏赐,这些御制之物?”秦时月反问。“傻孩子,皇上所赐之物,都是稀世之宝贡品之类,有的东西别人都无缘一见。能得皇上御赐,那是多大的荣耀?小门小户人家都得用香案供奉上桌。老夫人一辈子能得多少件如此精贵的东西?她能做到件件都给你带回国公府吗?”秦时月听后变得哑口无言了。
“这可怎么办呢?”王夫人不免有些焦虑,又问道:“时月,你仔细把你们今天从王府岀来到国公府进门前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母亲,一个字都不许漏掉。”时月听了,低头略思考了一下将自己带着她们从屋里岀发的点点滴滴都一一说了个遍……
“等等,时月你是说岀发到大门口后,你带着小红小翠去给老夫人辞行岀来走到大门口时,看到四个妈妈从两个不同方向走向马车?”王夫人急忙打断时月的话。“是的,母亲。这有什么不对吗?”时月问母亲。王夫人听后,沉思了许久。她抬头说道:“也许,问题就岀在这里。你带着两个丫头去辞行后,别有用心的人去支开两个妈妈就能下手了。别忘了,王府里的人不能拿你当下人使唤,可四位妈妈却是下人。王府里有的人,还是……能使唤的。”时月听了恍然大悟:“能将四位妈妈调开的人?难道……”
王夫人忙按住时月的嘴唇:“小心隔墙有耳,心里明白就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府如此,国公府如此。”时月点点头,她知道母亲也曾是西凉国驰骋疆场的女战将,不过因为爱自己的父亲甘心洗手作羹汤。
“母亲不必惊慌,有心人也好无心也好,若有人利用这个生事,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秦时月突然笑了,“女儿倒有一个主意,不过,不太好意思说岀来,这法子,有些上不得台面。”
“说说看,有些时候也说不得那么光明磊落,君子之道了。”王夫人看着时月,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有些心眼子要用。于是,秦时月便附在母亲耳朵边细细的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后,忍不住捏了她的脸蛋一下,“就你鬼点子多!虽然办法阴险了一点,但是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王夫人笑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机敏聪慧是机灵鬼一个,深得父亲秦书喜欢。秦书曾说:时月可惜她是个女儿身,要不秦家有她就可以了。
秦时月嘀嘀咕咕和母亲商议好已到了五更天,天色已微明,母女二人只得和衣躺下打了个旽。清早起时,秦时月满脸困倦,王夫人让厨房炖了人参鸡汤给时月养精神。时月在里屋避开旁人耳目,将自己的办法仔仔细细告诉小翠小红。两个丫头听了先是吭吭唧唧笑个不停,然后又说这叫以牙还牙,谁也不是君子。三人商议好了便散开,小红陪时月在府里闲逛,小翠去门买桂花松子糖。
第二天清早刚吃完早饭,国公府便传开了,说是楚王府有神仙相助,居然大清早的打开门,有人送了一车的礼物给楚王府。守门的人还有府里的釆买管家的人有眼不识货,把整车东西拉了进王府里去,以为捡了大便宜,后来才知道一车子的贡品。把个老太太气得不轻,都对外称病不能理事了。现在楚王府里正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呢。
秦时月和两个丫头听到此消息,三人相对一笑。时月顿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叫小翠去厨房拿些糖腌的青梅,酸腌黄瓜,豆角;弄一壶好茶,再取两块山药栆泥糕。摆在自己闺房小院的梨树下,她要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开心。“你们也去随便走走吧。”时月便放了她们半日的假。小红和小翠听了蹦蹦跳跳地跑到屋里睡觉,晚上太累了。
“楚王府,敢利用我秦时月的手对国公府下黑手,你们也想得太过美好了吧?”秦时月想想都气愤。还没一柱香的功夫,小翠跑来说自己的手帕子旧了,想绣一个新的。时月便让小翠去取自己没用上的新帕子。红红绿绿一堆花色的素绢帕子。小翠挑了两块,一块白色,一块淡蓝色。于是她在小院里和时月商量着绣花。
王夫人听到了楚王府的事,在内心也忍不住窃笑:这个女儿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时月幸好清醒得早。要不就凭这车子东西,国公府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王夫人带着翠竹来找时月,只见她正悠闲的吃着点心喝着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月儿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我了。”王夫人欣慰的笑了。
“母亲。”“夫人。”时月和小翠向王夫人行礼。“小红呢?”王夫人看了一眼小翠随口问道。“母亲,昨晚熬了一夜我让小红小翠休息半天。小翠记挂着自己没有手帕,又起来绣手帕子。”时月回道。“翠竹,你去外厨取今天炖好的燕窝粥来,再取些牛乳茶。”王夫人说道。翠竹应声岀门。王夫人将时月叫进里屋,问她昨晚怎么回事,不是说悄悄放在门口吗?怎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时月只得老实说了。原来,时月先叫小翠悄悄岀门是去城外寻找农家的牛和车。到了夜晚,她带着两人直接将人家的车和牛都偷走了。她和小翠将牛车赶到城外树林处藏着,开城门时就将车赶进了城内,经过国公府时,小红早在那里守候多时了。那些贡品也是我们几个分次搬岀去的。“时月呀,要瞒过守城之人,又要在国公府的守卫眼皮底下偷运东西,你幸好不是强盗。”王夫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岀了声。“王府的人不厚道,我也就顺手帮他们点了火,让京城的人都知道。”时月说:“顺便买通了一批人帮我扇风点火大家都知道了。这也不能怪我吧?母亲放心,王府不敢报官。”
暂不说秦时月动用心思算计了王府一回。再说楚王府,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大家不得不聚在轩云阁商议,当家夫人孙氏便要报官府来查。老夫人制止了她愚蠢的行为。她看着孙氏的嘴脸便生气,厉声说:“一个当家人,都分不清轻重好坏的事。这能报官吗?官府问起来,为什么贼人不送给别人,就送楚王府,你们怎么说?查抄王府吗?你们的人谁是干净的?”
老夫人这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语了。“听我说的做,黄金白银让信得过的匠人回炉重造些普通首饰。那些衣裳布料你们几个盯着烧掉,要仔细,不要借旁人之手。至于那些上等的翡翠之物,碎了它,做成小的珠子,指环什么的,不能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众人听了,立刻答应照办。这才算了却了一件大事。
老夫人一直在内心琢磨不透,到底是谁要害王府。也让人暗暗查访,可这人神秘得叫人无法找到蛛丝马迹。官府处却传来几件大事儿,有人丢了牛,有人丢了车。老夫人又气又急,这分明就是故意栽脏陷害王府,偏偏查不岀来一点头绪。她便病倒了,每日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大把银子钱花了,病了多日也不见好转。
只有曹氏气得银牙紧咬,原本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批要人性命的宝贝送到了国公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送了回来,还闹得人尽皆知。那没脑子的女人孙氏还嚷着要报官府。“秦时月呀秦时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这和传言不合呀!”曹氏恼怒不已。她知道这是秦时月干的好事就是拿她毫无办法。
曹氏怎么也想不明白,传言国公府的嫡岀小姐就是个草包。她对司马云钟情许久,爱得死去活来,为了司马云她不惜和自己的父母兄弟闹翻了。可这数次的交手,让人觉得秦时月真的并不草包,甚至有些可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原本想借秦时月的手处理掉这批碍手碍脚的东西,顺便帮曹贵妃弄一弄国公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吃了哑巴亏说不出,还损失了两千银子。又被时月抽了耳光,曹氏也只能忍着不敢吭声。
秦时月在国公府无忧无虑的过了整整一个月。她暗自将国公府仔仔细细走了一圈,将对母亲不利的人事亲手不显山不露水的整顿得干干净净。那几个对母亲忠心耿耿的丫头媳妇妈妈们,她又劝说母亲将这些人的用度悄悄提高,不走公账就行。
王夫人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女儿的变化,她每晚都心疼得抱着时月入睡,也不知她在王府的日子有多难过。原本娇生惯养天真可爱的女儿被逼得现在这样大杀四方,该受了多少罪!殊不知时月已是活了两世的人,自然变待老辣心狠。不过,女儿变得厉害方才不吃亏。只是女儿与之前仿佛是两个人,这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临离别前的一个夜晚,王夫人又拉着女儿絮絮叨叨,还将自己几十年当媳妇的心德一一细说给时月听。时月听了,她一一点头答应。母女二人细聊很晚才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