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入耳膜,洛小池的指节忽然动了动。
微弱的动作引起了曲明砚的注意,他有些紧张的看向洛小池——真的好奇怪。
曲明砚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洛小池有能力,有本事,热烈明艳,对他满心满眼都是爱意的时候他那样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现在,洛小池生病了,整个人灰蒙蒙的,每天只能住在监护病房,二十四小时全天候被控制,如果他放弃……
如果他也放弃救他,洛小池就真的死了。
如今,脆弱的青年完全依靠他活着,他却成了最被动的那个。
他开始紧张,甚至有些害怕洛小池的每次行动,每句言语,甚至……每一下呼吸。
暗夜静谧,病床一侧,曲明砚的心绪渐渐提起,他看着洛小池慢慢睁开眼,毫无困意的坐起来,浓密的眼睫轻盈垂落,对他说:“真的不用。”
床头的小夜灯“哒”的一声被按开,昏黄的光源刺痛曲明砚的不堪,他的眼眶依旧是红的,当下,突然有些无措的怔在原地。
他听到洛小池说:“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人生和自已的选择,你为了你的爵位努力半生,没有必要为了我去站在女王的对立面,也没有必要怎样亲力亲为的去救我。”
洛小池的话语字字锥心。
他告诉曲明砚:“我担不起。”
默了默,他又重复一遍:“我担不起。”
“曲明砚。”洛小池喊他的名字,修长白皙的双手在身前自然交叠,他说:“任何人在冲动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做出违背自已本心的偏执决定,但我不想,不用,也并不希望你把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给不了你什么,你也不用为了我去做选择……”
“不是……不是的。”曲明砚双唇颤抖着,他试图解释:“是因为那天我看到法庭外面他们的游行,是因为这些天来我自已的切身体悟,是我自已想……”
“那就好。”洛小池慢慢松下一口气,像是有些轻松。
曲明砚还是看不懂他,他心里没底。
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反反复复纠缠这许多年,曲明砚忽然发现——自已似乎……从来都没看懂过洛小池。
他并不明白洛小池这样突然的轻松来自哪里。
明明……明明金地大厦爆炸的那天晚上,在天台的时候,洛小池对他是有不舍的,洛小池希望他能离开,不想让他随着金地大厦一同消亡,为什么现在……
曲明砚的双手慢慢握紧,他努力鼓起勇气追问。
洛小池答:“那样,万一将来有一天你想起来,为了你的选择而懊悔的时候,不会怪罪到我头上。”
唇角很释然地荡开一抹笑,洛小池说:“那样……就真的很没意思了。”
话音落,青年像是有些坐累了,他慢慢向后仰起头,轻靠在病床的枕头上。
他说:“不必因为愧疚而找我,我说了我不恨你,真的不恨。”
浓烈的恨意往往伴随着最浓烈的爱;不恨,就是无欲也无爱。
像是有些不甘,曲明砚再次问他:“真的……没有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