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幼崽终于长到了青春期,小岚筠渐渐开始明白自己与周围人是不同的,她小,她聪明,她与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也知道了自己每天背负的那些东西,叫做压力。
但这都没什么,与小孩世界格格不入的她只希望能让养她到大的妈妈开心就好。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纵使她极力压抑,讲到这儿,魏枳还是听出了她的不甘和怨恨,可她说抛下我就抛下了。
中考结束的那天,我回家见到了几乎未曾谋面的那个男人,吃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他们俩告诉我,他们离婚了。早就要离了,我还记得,那个女人当时强调是为了我才坚持到现在。
很可笑吧?既然那么放心不下午,怎么连出成绩都等不到岚筠自嘲地笑了一声。
怀抱更紧了,她听到了堵在喉头的哽咽声,不是自己的,却更让她觉得难过。
于是便回答了他想问却问不出的问题。
很简单,不要我就是因为他们各自有了新欢。男的有了小女友,女的找了新大款,她长得好看又贪得无厌,可能是觉得投资我要回本时间太长等不及了吧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些,当时两个人把我带到这个房子,一人甩给我一张卡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岚筠的语气依旧平静得没有波澜,这些年这些话虽说得不多,也的的确确与人分享过几遍,当初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心境早如止水,否则,这些年怎么捱过来。
从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家了,阿枳。
所以后来我变了,听话并不能留住我想要的东西,讨好也没用,何况唯一一个我想讨好的人也不在了。
与其期待荒诞的圆满,不如随心所欲一点,刚好,遇上了叛逆期。所以你一认识的那个我,会是那副样子。
脑海中不由地勾勒出黯淡的画面,小女孩顺着他刚才走过的路,单薄的身影孤身走进漆黑的房间,没有一盏灯在等待着她回家。
无边的心疼压得他喘不过气。
有温热的水滴沿着缝隙滚落到她的脸颊,连哭都无声无息,像是怕打扰她的叙事。
压抑到快被淡忘的不服与恨意又被唤了起来,连交往不久的爱人都能为她的经历落泪难过,她所谓的亲人又怎么能配得上亲人二字。
所以她由衷地厌恶血缘关系,命运强绑的纽带,看似永久又牢固,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岚筠更相信她自己的眼光。
比如此刻,这个怀抱伤感却可靠而温暖。
不难过好不好,阿枳,过去太久了,心绪也只是短暂起伏后便又归于平静,自然也不愿让他太费神,怎么还在我面前哭鼻子,我会笑话你的!
微颤的嘴唇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眉心,岚筠只能看到侧脸两道模糊的泪痕。
不可能不难过,过度压迫的痛苦已经足以让那个小姑娘无法忍耐了,可被抛弃的无助还要毁了她的心防。
不合群的小孩要受多少欺负,他还曾硬逼她讲高中的往事,一瞬间魏枳觉得自己尤其残忍。即使将她了解个透又有什么用,一桩桩、一件件他根本无力改变,相反,只会让她想起这些灰暗的回忆。
他内疚地吻她,眉眼、面庞、发丝,一遍遍确认面前是他鲜活又明亮的姑娘,从阴影里走出的照亮他世界的姑娘。
强烈的不安通过抱紧的臂弯传到岚筠身上,抬手抚摸后颈柔软的短发,她重新让自己的语气又轻快起来,我说真的,我要笑话你了阿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