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权心领神会。
那一群美人却没入明镜府。
元煊这会儿没工夫处理这么多美人的事,转而交给了崔松萝处理。
她只亲自见了王明君。
“你姓王?”
王明君知道这位要问什么,低声道,“妾并非太原王氏,不过是卑贱之躯,从前本是宫中……侍女,五年前被赐给了高阳王。”
元煊正在给崔松萝留几个锦囊,听到这里抬起头,“五年前?”
那不就是她被废的时候。
元煊已经从脩容口中知道里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所以打算亲自见一见王明君。
王明君知道自已抢了徐昭月的功劳,但必须比她显得更有用,“那年,您本该大婚选妃,所以宫内进了一批新侍女,后来您出事,高阳王便在我们之中挑选了不少人带走了,那高阳王十分瞧不起您,在大醉之后为此欢庆,并……曾在醉意朦胧之时,说出鲜卑一族本是兄终弟及的话来。”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元煊的脸色,见她毫无怒意,方继续道,“说,就算幼帝没有儿子也不必着急,着急的只能是太后罢了,皇帝心知肚明以女充男不过是太后怕儿子死后权柄旁落宗室,却始终不敢杀了太后。”
元煊微微抬眉,未置可否。
“妾那时服侍高阳王,听得他对皇帝十分恨铁不成钢,甚至说出了既然都已经下定决心废太子正身了,为何不趁势彻底收回太后全部权柄,反倒太后一哭诉就彻底失了壮志,不曾对太后势力有丝毫惩戒,太后自已退居北宫,皇帝却也没能亲政,放纵城阳王、郑、严等人持续把持朝政,简直是元氏之耻。”
元煊不意外,当年自已被废是皇帝一党对太后一党的反抗,她注定是个会被废的棋子,不管是由皇帝来,还是由死了儿子的彻底独尊的太后来。
她的女身曾经是她轻易就可被拿捏的把柄,这事儿她从开始学习就知道,所以她学如何用人,如何攥紧权柄,力争再拖久一点,久到自已可以强硬顶住那上位者的手。
可惜还是太早了。
“妾不曾想到五年后您已封侯,权势日盛,高阳王一开始还不曾说起你,前些时日醉酒之时已经说出愧与王女共天下的言辞来,只是今日瞧事发,您不愿意与他共分权柄,只怕高阳王定然会叫他在外掌握京畿之外中军的庶长子回京,助他勤王。”
“想必您与高阳王已经不死不休,妾饱受五年折磨,怨怼不比徐美人的少,只是妾不知该如何帮您,但求殿下示下。”
元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了伏地的人,“徐昭月想要我赐婚,你想要什么。”
“妾,愿追随殿下,随侍身侧,只求,多见见广阔的天地。”
元煊一时没承诺,只问道,“我听松萝说,你身上伤很多,里头那五百名姬妾,也都被这般殴打过吗?”
王明君低声道,“徐美人要弹奏箜篌与歌唱,所以大约稍好些,很多年长的已经被关着不被召见了,此前究竟有无殴打过,我也不知道,但高阳王其人……”
“不知殿下可曾听闻盛宴美人。”
她猛然抬脸,含着泪,“但凡在那府中设宴招待的,必定是高阳王心腹或狼狈为奸之人,府邸中美人会被装入大的食盒之中,送入席上,任人采撷,至于日常,高阳王更喜于美人皮上作诗与画,只不用寻常笔,而用玉、玛瑙刻刀与铁,红粉着色,渐至淤青,引以为雅事。”
元煊从来持重,听到这里也诧异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帘幕之后闲闲练字的元葳蕤。
当年景昭王上位,范阳王被冤杀,其中大约也有高阳王的手笔,元葳蕤手中有范阳王许多文书,自然也包括了高阳王批驳的字迹,她日日练习,渐至醇熟,方才有了那一封“亲笔谋反信”。
元葳蕤不咸不淡轻哧了一声,“难怪他躲在屋子里荒唐。”
“当年景昭王住在宫中,最喜从宫外招揽美人,再将她们藏到大的食盒中带入宫中肆意淫乱,我还当是景昭王自已的主意,没想到还有个一道狼狈为奸的酒色之徒!”
元煊皱紧了眉头,“你好好养伤,接下来先跟着东阳公主,待事平之后,你再细细思量,我身边也不是什么自由的好去处。”
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