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公主,如今可好?”
元葳蕤听得这一声称呼,心中已经一沉。
她叉手行礼,“回陛下,一切安好,只是身为大周臣,心忧天下,敢问陛下,如何攘外,如何安内,总要有章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大周元气大伤,当休兵戈以生息。”
“臣有章奏,待呈门下。”
元谌先是一怔,旋即有些安慰,只觉得五脏六腑中的郁气都平了些,他款款瞧着堂下人,“阿妹无需担忧,我自然有数,休养生息……”
元葳蕤只觉得这一声应得驴唇不对马嘴,一时要再上谏,綦伯行的目光已经放肆落在了她身上。
“援军不日将至!必叫那些不规矩的女人都折断手脚,沉河才是。”
綦伯行目光张狂玩味,过于高耸的眉骨压着阴戾的眸子,眼角纹路细密向外炸开,显出狰狞食腐秃鹫的凶相,叫人轻易能瞧出他毫无规矩地用力凝视。
“东阳公主……听闻曾被誉为大周第一美人,今日一见,虽然孀居一年,却也未损多少风姿,果然名不虚传。”
元葳蕤只身站在满朝男子之中,在窒息的呼吸声中,只觉得耳间嗡鸣。
她昂然扬起了头,“放肆!”
“新帝尚未语毕,怎敢有臣子随意插话,先前你仰面视君,已是大大的不敬,满朝百官面前,你言语放肆轻薄,是对朝会君臣的藐视,目无尊卑,不知纲常法度,我元氏宗亲与京都勋贵世家,多代积累,家风清正,耻于与你这等狂悖无礼之徒一同在朝!”
元葳蕤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皇帝,“臣当堂咆哮,亦是不妥,自罚禁闭在家,不必陛下亲旨。”
她挥袖转身就走,大步走出太极殿,越过门槛,随从跟上之时,才察觉蜷着的手心湿滑黏腻,风一吹,冷得打了个寒噤。
“家君?”
“快走吧。”
她该说的话都说了,想必目的,已经达到了。
綦伯行出身并不算好,即便是部落豪族,可终究被那些积累百年的世家所不齿,总被诟病茹毛饮血非人族也,从前小心卑微送节礼讨好京中勋贵世家,便是他兵强马壮后,亦多有北地州府官员厌恶偏见。
家世为他心中之痛,此时提及,以此人当堂所表现的心思,只怕再容不下京中勋贵世家。
人不和,天收也。
元葳蕤刚坐上马车,察觉到靠近的士兵脚步声,心中盘算自已的府兵够不够突围出城,掀帘喝道,“尔敢动我!”
谁知窗下出现了元谌身边自王府时就带着的宦官的脸。
“殿下安心,陛下留太原王议事,阻了他发作,只是陛下忧心殿下安危,请殿下入北宫由亲兵看护,定不叫太原王寻仇,有饶安侯与綦氏一道作陪,想必您也安心。”
元葳蕤刚要拒绝,听到了饶安二字,顿了顿,看了一眼随侍的人,坚定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