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见,张伯行和广阳王相比,平北乱的机会,有多大?”元煊盯着鹿偈,有意引她深思,自已却早已想明白了。
广阳王一倒,军权旁落,而能镇压北地边乱的,不止如今朝中人,还有张嫔的父亲。
谁能顺利平乱,谁就成了国之肺腑,一旦张伯行成事,那么太子身上的筹码将加到最大。
“殿下是说,这事儿冲着广阳王来的?广阳王曾经在北镇起义时替北镇军民说过话,想要阻止重新编户,在我们北镇军民心里地位极高,张伯行虽为部落大酋长,也是个枭雄,可殿下曾经说过,北镇的确是国之肺腑,但大周最强的军队还是中央军……”
她眉头越皱越深,鹿偈作为北镇军户家的女儿,自然知道北地民风凶悍,极力反对汉化,本质上和洛阳势力就是对立的,有鲜卑遗风的张伯行收服北乱的可能性,或许真的比拿着中央军却处处受限的广阳王强。
只要广阳王受了这件事影响,打败了仗,洛阳城中能掌兵的,就真不多了。
元煊听懂了她未尽之言,鹿偈不想要广阳王败,所以她不愿意宣之于口。
她皱着眉头,这一局来势汹汹,不把广阳王和自已摘出来,她能成事的几率就小多了。
今日夜见崔耀,他不想站在元煊身后,成为她的棋子,只告诉她重要的是有一个能顺应局势的上位者。
皇帝和太后不行,元煊以为除了自已只剩下宗室另择新君,但不然。
还有张嫔所生太子,元煌。
张嫔今日提及崔氏女,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崔氏女究竟是谁,她是要将穆望和崔氏拉至太子身后。
那是个荤招不假,可一旦成了,她就得了实惠。
元煊头皮一阵阵发麻,但很快冷静了下来。
太子年幼,尚未开蒙,她是唯一完全知晓崔耀的主张,想要以此治天下的人。
她比张嫔母子的优势很明显,她和广阳王都是汉化的宗室,是他这个汉人世家需要的君臣。
可一个反对汉化的部落酋长当权,崔耀不会喜欢。
元煊深吸一口气,松了手,安抚了一句鹿偈,“疼了吧?”
鹿偈摇头,认真道,“长公主莫急,您也说过,这事儿谁受益,谁就最有可能,咱们慢慢查,一定能把她揪出来。”
元煊闭了闭眼睛,鹿偈是养出来了,她放了心,“你回公主府,找到驸马,问他一句话,身边的眼线都清除干净了吗?背后意想不到之人,今日可知晓是谁了?”
穆望再蠢,在今日张嫔询问私事时,也该知道张嫔对他的关注了。
鹿偈有些遗憾,居然不是问责,但还是点头离开了。
元煊复又坐了下来,佛珠脱腕,悬在掌心,她仰头,思绪放空,头一次埋怨起自已的谋划疏漏来。
不可以小看任何人的野心,也不能小觑任何人的眼界。
太后未尝不知她在揽权,但顺着她放权做戏,是需要她,行刺一事落到张嫔身上,对太后是好事,可对她结果不算太好。
兰沉开口,“殿下,那群救驾的侍卫都带回来了。”
元煊起身,一手掐着佛珠,走向地牢,天已微微淡去浓重的遮盖,泛出微微的蓝来。
“我亲自审问。”
“这群救驾的人中,有一部分和城阳王府有牵连,其中一个人,曾在前几天喝酒时,说自已新年头一天,一定能立一个大功,别人都当是吹牛,当时也没在意。”一个侯官低声汇报,“我看这小子问题不小,就这个。”
“救驾。”元煊嗤笑一声,“果然是个大功。”
她招了招手,越崇把册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元煊缓缓转头,默然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刑具。”
越崇抽了一口气,收走本子,从善如流,“嗷,您要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