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忠又打了一个千道:“回老爷,要真是匪类,小人就拼得这条命不要,也要把人拘到。不过来人比苦主的声势更大,而且那位苦主指控的三位,一位是雍王爷的总文案,一位是湖广巡抚的少爷,一位是雍王府的护卫,现在有人已经受了重伤,教小人如何敢拘?”
说罢又打了个千道:“目前雍王府的内总管,载泽载老爷已经随小人来了,正在花厅求见,口风对老爷很是见怪,小人恐怕不知内情,所以特为先来禀明一下。”
李知县一听不禁从藤椅上跳起来道:“一个十四王府已经不了,怎么又弄出一个雍王府来?那载老爷他说什么?”
房忠道:“小人不敢说。”
李知县急得跺脚道:“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尽管说,一句也不要隐瞒,哪怕他骂我都行。”
房忠又把载泽的话,吞吞吐吐的学说了一遍。李知县不禁吓得目瞪口呆,半晌,神智才清过来,命喜儿取来官服换上,赶到花厅去,才到院落里面,便听载泽在自言自语的道:“这个李知县真他妈的糊涂透了,怎么到现在人还不出来?他真要事忙,我只好回去呢!”
李知县一吓,再也不顾有失官体,连忙赶进去,先打一恭,然后道:“兄弟实在因为有件要紧的公事耽搁了片刻,倒累总管久待了。”
载泽把头一抬,冷笑道:“县太爷但请洽公无妨,谁教我们有事要求你呢?”
李知县忙不迭的打恭作揖道:“兄弟不合来迟,还请总管原宥。”
载泽又阴恻恻一笑道:“县太爷未免太言重,您连咱们高总文案年二爷和马护卫都要火签提来讯问,何在乎我这一个总管呢?”
说罢先命李知县屏退左右,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个大官封来道到:“其实呢?我也不过奉上差遣,不得不来一趟,您说好说歹,都不干我事,回去还不是有一句说一句。这里是我们高爷的信,您请看一看,我也好回去销差。”
李知县一面竭力的赔着笑脸招呼着,一面打开那封信一看,不由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将信收好,又向载泽打了一恭道:“高爷谕帖,决定照办,还请总管回去美言一二。”
载泽笑道:“这一来县太爷总该明白了吧,你看你治下出了这等事,你担当得起吗?”
李知县忙道:“兄弟该死,真是该死万分,不过不知者不罪,还求总管遮盖一二。”
载泽笑道:“遮盖?不为替你遮盖我能这样吗?不瞒你说,依了我们这个主儿,早把您的德政专人送进京去了。您想,但如那么着一来,您该受到什么样的处分?纵然脑袋保全了,您这副顶带也完了,所以我才一再的央求着,让我跑这么一趟,咱们的机密算是不至泄漏了,您这前程也保全了。您瞧,咱们素无往来,一点交情没有,就凭这一手,总算够交朋友吧?”
李知县谢了又谢,又把载泽扯到一边去,两人密谈了半会,载泽道:“您那不太嫌岂有此理吗?我不过为了您十载寒窗才巴到这个前程,又实在是个书生官,所以不得不在口上积德,您这一来,我怎么好意思?”
李知县笑道:“总管你太客气了,兄弟虽然不明事理,难道连这点诀窍都不懂得吗?只要你回京以后,能在王爷面前多多吹嘘,兄弟就受益匪浅了。”
载泽笑着把李知县肩膀一拍道:“您既如此说,那我只好愧领了。”
李知县又把手一拱笑道:“兄弟的事一切拜托。”
说着才端茶送客。载泽笑道:“您放心,一切都有我呢。”
说罢一路笑着告辞而去,一直回到店中,高年二人尚在天雄榻前谈着未睡,一见他回来,高明问道:“那李知县接信以后如何?”
载泽先向三人请了安,接着说:“回四爷的话,那李知县还识得大体,他一见奴才去便知道这事和府里有关,先给王爷请安,又向四爷和年爷马爷问好,等看了四爷的信,立即说一切遵谕办理,请各位爷放心,并且说决定先将那李云鹏的哥哥拘押起来,等候王爷的示下……”
高明倏然颜色一变道:“那他为什么又孟浪行事,竟对我出起火签来,你问过他没有?”
载泽道:“奴才问过了,据他说,因为那李云鹏的哥哥口口声声说他弟弟是十四阿哥府里差官,又有十四阿哥的采办谕帖,所以才出签拿人,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更没想到有诸位爷在内,奴才一去他就慌了,本来要亲自前来谢罪,是奴才说四爷吩咐不许张扬所以才没敢来。”
高明点头道:“这还像句话,不过他送了你多少钱,你竟替他这样说话?”
载泽连忙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决不敢。”
高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还不滚了出去,以后如敢再在我面前弄鬼,你可当心点。”
载泽连连碰头只说不敢,退了出去,羹尧笑道:“量他一个奴才,怎敢弄鬼,贤弟何必督责过严呢?”
高明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对这些奴才们,决不可不严,不然就难免太阿倒持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回房安歇不提。
第五章 玉面仙狐
在另一方面,那李知县送走载泽以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一面又依高明信上的话,差了房忠去拿李如虎。那房忠领命之后,不禁连声叫苦,虽然明知自己并非李如虎之敌,又不敢不去。本待夜间动手,又恐怕万一拒捕逃走吃罪不起,只有齐集伙计,商量了一会,禀明李知县,第二天一早便带了七八个伙计,各带家伙,奔向北门外三合兴客栈去。那李如虎因自恃有十四王府奥援,不恤触犯江湖大忌,向县衙具状之后,闻得县官已经出签拿人,心中不胜之喜。正在得意,准备第二天在尸场再放一下刁,好便好,不好便将县官所断回报十四王爷,即使报仇不成,也好向十四王爷领一笔恤金,说不定还好向凶手方面生发几文。再弄巧了,也许十四王爷因为兄弟惨死,把自己也补上个护卫的差官的名字,那更是吃着不尽。想罢,看看院子里芦篷底下,草席里盖着的尸首,不由笑了一笑道:“老二,你一生也难得真的帮我一次忙,这一回算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