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典礼紧锣密鼓地筹备时,颜君陶有点心如死灰,再不复往日的“活泼”。
道主作为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自然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颜君陶的生理和心理健康的,在第一时间听到妖仙宅老的汇报后,就走了几步,来到隔壁找颜君陶谈心。彼时颜君陶正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玉床之上,双眼怔怔出神看着窗外的瑰丽景色,小罗天是真很美,美到是个人都明白道主是个会享受的。
但颜君陶此时此刻却用自己,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为“了无生趣”四个大字。形象是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啊。
不过,这副随性的样子,在道主的过滤眼里那就是侧帽风流、醉玉颓山。
道主就坐在一边,倒也没有着急进入主题,只是用一副老干部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要是对这次的典礼有意见,你可以提嘛,我不一定听,但至少你别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啊,憋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我对典礼没意见。”
颜君陶道。反正又不是真的结婚,说不定还能趁机见一下医师临,这是他在仙界的第一个好道友,一百年过去了,医师临肯定也飞升了。虽然以如今他们多年不见、肯定冷淡的关系,不一定能请得动对方,但至少不能放弃尝试。
“那是想出去?”
道主试着猜测。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所谓的“我爱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当一个人真正用心了,他虽不一定处处都能戳到爱人的点,但至少不会做让爱人太过讨厌的事情。自以为是的自我感动,只能说明不够爱而已,比起爱对方,他更爱自己。
好比道主,这就是一个进步飞快的有志青年,一开始抹消颜君陶的记忆时,只因为他还不知道他会爱上颜君陶,后面很快就认识到错误了。如今他正在朝着容兮遂无限趋近。
“如果我说是,你会放我出去?”
颜君陶终于给了道主一个眼神。
主动宅着,和被动宅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以前颜君陶总觉得他可以在洞府里修炼到地老天荒,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
如今却发现要真这样,他大概能憋疯。
“我可以陪你出去。”
道主委婉道。
“你到底在不放心什么?”
颜君陶狐疑地打量着道主,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想就可以随性毁掉整个小罗天的男人,明明拥有通天彻地的力量,安全感却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道主深深地看了眼颜君陶,明明容兮遂已经被他杀了,可他就是始终有一种忐忑,一种对于随时有可能失去颜君陶的恐惧。
“反正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的,死心吧。”
颜君陶最近的作天作地改换了一个方向,他不折腾小罗天仙宫了,改换和道主那颗仿佛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的大心脏做斗争了,哪怕戳不烂玻璃心,也能让对方耳熟能详。
道主每次的回答都是纵容地微笑,看颜君陶就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对了,戮力魔尊又上门来拜访了。”
在走之前,道主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最近百年内频繁出现在拜帖名单里的魔尊,她为了救出颜君陶,也算是拼了命地牺牲了。
能被称为“尊”的,在上界仙国已算不得什么小人物,她还能这般为颜君陶牺牲,要不是道主已经了解清楚了她和颜君陶的关系,道主肯定不会任由对方蹦跶到如今。
“不见。”
颜君陶摇头,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见她的。这与莫须有的自尊没什么关系,只是他很清楚一旦给了对方一丁点的希望,她就会得寸进尺。颜君陶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接受了那个女人的一份“小礼物”。
“好的。”
道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会让她不要来烦到你的。”
“谢谢。”
颜君陶看着道主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与容兮遂别无二致的颀长身姿,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始终无法把道主和容兮遂看作是同一个人了。
因为道主感情淡薄,缺乏一种同理心。
容兮遂其实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发自真心地温柔,有一种历经沧桑后世间一成不变的麻木,但在他的内心他还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的,他很鲜活,就像是那个修真界。道主却更加自我一点,视世间万物如器具,他不会去想要理解一个器具的感受,也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器具。曾经颜君陶觉得容兮遂也是那样,直至他遇到了道主,才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同。
或者这么说吧,同样是颜君陶不想见戮力魔尊这一件事。
道主的反应是,哦,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她来烦到你。言下之意甚至是,如果她太过聒噪,我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根本不会去关心颜君陶为什么不想见戮力魔尊。讨厌一个器具需要理由吗?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