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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悠大惊失色,觉得手里的亲子鉴定书有千斤重,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云彦大哥……夏于默……他是你儿子?”
罗云彦点燃了一支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不错,夏于默确实是我的儿子。”
据他所说,二十年前,夏于默才三岁,而自己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有了儿子也不敢对外公开,怕影响自己的星途。正好那年别人给了他一张“索克斯号”的船票,就带着年幼的夏于默一起上了那艘邮轮,自己难得有时间陪儿子玩,一路上两人都非常开心。
可是好景不长,在第四天时,他们遇到海上风暴,一整艘船沉入海底,两人被迫分开,他抱上了一根浮木,不知在大海里泡了多久被一艘渔船给救了,在渔民家里看新闻时,才知道一船的人无一生还。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除了他和赵宝心,没有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每天强颜欢笑,没日没夜地演戏来减轻丧子之痛。夏于默死后不能入土为安,甚至连自己父母的承认也得不到,只要一合眼就做噩梦,无一不是夏于默对自己的怨恨。
时间一久,他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直到他遇到一位法师高人,从此便吃斋念佛,心结逐渐解开,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了。每年到了海难的日子,他们都会烧纸给他。
罗云彦说完已经老泪纵横,嘴里一直念叨着“是我对不起儿子……”
梁亦悠的眼角也湿润了,问:“夏于默知道这件事吗?”
“他应该是知道的,那天我看到他带点护身符激动到失控,”他重重叹息一声,“我问他会不会原谅他的亲生父母,他说不会……”
“云彦大哥,所以你找我来,是想让我帮忙劝劝他?”
罗云彦望向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于他而言,你终究是特别的,夏于默一个人生活那么多年,我想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地补偿他。”
离开医院时已经夜幕四垂了,梁亦悠特意买了夏于默最喜欢吃的卤肉饭去看他。梁康盛还在迪拜没有回,家里只有夏于默一个人。
敲门将近五分钟,就在她准备放弃的那一刻,房门开了,夏于默胡子拉碴地打开门,房间里凌乱不堪,地板上滚着各种酒瓶,香烟灰撒了一地,他浑身也一股难闻的异味,混合着汗味和烟酒味,头上顶着鸡窝。
“小黑犬……”梁亦悠用手捂着鼻子,“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卤肉饭,你先去洗澡吧。”说罢,梁亦悠就把夏于默往厕所里推。
趁着夏于默洗澡的功夫,梁亦悠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在她拖地的时候,无意间在沙发底下找到了他的护身符,这一向是他的贴身之物,没想到如今他却如此不爱惜。梁亦悠把她收在口袋里,担心夏于默看到后会把这条护身符给扔了。
房间打扫地差不多了,夏于默也洗完澡出来了。
“……你先吃饭。”梁亦悠把饭推到他面前,从袋子里拿出一双筷子。
夏于默沉默地扒着饭,食不知味。梁亦悠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她在心里打着腹稿,还是等他吃完了再说。
没想到夏于默吃完了饭就回到了卧室里,一点和她交谈的意思也没有。这可不成,梁亦悠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走进他的卧室。
卧室的门虚掩着,梁亦悠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夏于默用被子蒙着头,她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望着他。
“我今天去看云彦大哥了……”被子明显动了一下,梁亦悠偷笑,继续讲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演《索克斯号》吗?因为里面的那个角色和他自己的经历如出一辙。你并没有被抛弃,只是发生了天灾,云彦大哥带着你去乘游艇,结果遇上了海难,他自己都死里逃生……小黑犬,有了父亲不好吗?”她柔声问。
夏于默还是用被子蒙着头,不理会她。
“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在怪他没有向世人公布你的存在吗?但是这些都过去了,你就以为他心里好受吗?”梁亦悠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干脆添油加醋起来,“他曾经找打捞队去找你,为了你茶饭不思,甚至想过割腕自杀……”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你没有发现他最近白头发都多了不少吗?今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对着一张照片流泪,那是一张你们一家三口的合影。你不知道云彦大哥多可怜,请的护工粗心马虎,居然把一盆热水泼到了他的脚上,医生说……医生说……”梁亦悠带着鼻腔,卖起了关子。
“医生说什么?”夏于默立刻掀开了被子,焦急地问。
梁亦悠用手背抹着眼泪,“医生说他那只脚,恐怕是要废了。”梁亦悠偷偷地观察他的表情,秀眉拧作一团,脸上神色变幻不停。
“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些,我要回去背剧本了。”
等梁亦悠一走,夏于默就立刻起身换衣服,下楼立刻跳上车,梁亦悠躲在暗处,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路狂奔,夏于默在病房外迟迟没有进去,忽然他的肩被人一拍,是赵宝心。
眼泪立刻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张了张嘴,口型像“儿”,但最后哽咽道:“来了就进去吧……”
夏于默走进病房,罗云彦正在休息,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罗云彦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夏于默站在自己的床头,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还真是他。
“于默……”罗云彦和蔼地唤了一声。
夏于默面无表情地点头,他看了一眼他的脚,没有被烫伤的迹象,看来是被骗了。
“来了别站着,坐,坐……”赵宝心搬了一个板凳放在他身后,赵宝心腰椎不好,地上有一滩水渍,她脚下一滑,差点要闪到腰,幸好夏于默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小心。”
赵宝心愣住,随即兴奋地朝罗云彦道:“云彦啊,你看儿子对我说话了。”
夏于默闻言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反驳。
“于默,你愿意认我们吗?”罗云彦满怀期待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