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我方才头也不回地言道:“陆文航,你好自为之吧,我虽私心无情,但未必会认贼唯亲。”
话语沉重冰冷如斯,后方的陆文航一时失去了声音,无以应答。
“好一个认贼唯亲!”皇帝突然抚掌笑道:“秦羽裳,你果然欠虑,若是聪慧之人,便会极力地寻找证据来否认自己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你的此番行止必定会给你带来杀头的危险。”
“若是我否认,你便会相信?如此,以皇上你的智慧,便不会从容地坐拥天下了。”我讽刺地回道。
“其实,对你的身份,朕只是猜测,未曾有真凭实据。”
“如此道来,我着实是蠢笨鲁莽的可以?”
皇帝收敛了笑意,冷声吩咐:“即刻送秦羽裳到萝旖宫静养,没有朕的圣旨,其有生之年不得随意出入宫门半步。”
“诺!”同禹应后,便指使两个劲装的护卫上前押解于我。
我无畏一笑,遂从发鬓上拔下一支玉簪直抵喉部,玉簪通体明透,簪尖锋利如刃:“不必了,我早已言过,我至死都不会入宫成为你的妃嫔,更不会为你所遣派利用。”
“秦姑娘,莫要作无谓的傻事,静下心来,凡事皆有回旋的余地!”韩子湛叫道。
“裳儿……”陆文航迟疑地唤道。
皇帝的眉宇一蹙,握着扇柄的手青筋暴露,精致的竹骨绘扇顿时裂声四起:“秦羽裳,朕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人世在世,莫过于生老病死,我早已看透,何曾有惧?”说着,握簪的力度增加,一丝疼痛之感骤然袭来。
“你若一心求死,朕会将涵漪夷为平地!”皇帝扬起下颚,眼中的杀意聚凝:“若是你不顾涵漪安危,你尽可任性而为,朕曾下旨诛杀过陈氏千余口的性命,如今,惩办涵漪之事亦甚为合情合理,秦羽裳,你可不要忘了,涵漪分号遍布天阙南北,若朕下旨,曾经的陈氏族人则远不及此。若你不再如此执意,随朕入宫,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陈茗漪早已死去,涵漪则依旧辉煌,你亦只是秦羽裳而已,君无戏言,你觉得如何?”
无疑地,皇帝的威胁震撼了我,想像着万千的无辜之人会因我的死亡而遭受牵连,握簪的力度则顿时锐减。
“此行乃小人所为,作为帝王,你果真卑鄙!”我痛斥道。
“在事情尚未完结之前,朕…不允许你死!”皇帝重重地强调道。
“姐姐!”一个熟悉的哭腔突然自别院门口处遥遥地传来,我赫然一震,下意识地弃下玉簪,惊喜地转头唤道:“欣儿!”
“原来…是你?!”一个脆然通透的女声在我的身后响起,带着些微微的迟疑和高傲。
我转过头,与诧异的来人对视片刻,遂平静地缓缓一福:“公主殿下!”
她的喜悦和灿烂顿时凝聚,敛住了疾走迎接的步伐。
少刻,她挥一挥手,屏退了下人,肃颜清声言道:“你们都下去吧,孤有些私事需与秦乐师详谈。”
皇帝挟我入宫,并未封我为后宫,为了名正言顺起见,其遂昭告天下曰——
兹有民间奇才秦氏羽裳,精通音律,其奏之乐,如梦似幻,飞舞蓉婉,美不可喻,朕甚喜之,故封其为宫廷乐师之职,得居于萝旖宫,专司演奏之事,以乐君心,钦赐!
如此,我破天荒地成了宫廷的一员,亦史无前例地成了天阙的第一位专司奏乐的女官,官阶和品级虽低,却享有着不菲的俸禄和无尽的特权。
一直认定皇帝留我性命是别具用心,正是为了引陈明峻现身,但是别院内的一番话则让我对皇帝的怪异行为颇难理解,他清楚地表明,只要我随他入宫,便不再追究当日之事,而且还特意地保留了涵漪,而他亦果真守信,不仅绝口不提我乃陈沅江之女的尴尬身份,而且还下令严禁当日在场众人透露一丝半毫发生之事。
入宫之后,我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在这些时间内,我想了很多的事情,只是一直无法猜透皇帝执意让我入宫的真正目的——
亲历彼事的众人对当日发生的一切忌讳莫深,若是如此,陈明峻根本无法得到我的音讯,更妄谈诱其入局,从此处起言,皇帝根本无从利用于我,但是,为何他却一再地坚持我入宫随侍?
想到被禁锢的人生自由以及了无生趣的宫廷生活,一时之下,气愤不已,故而,再次面对王璐瑶之时,我没有想起她往昔的天真活泼与豪爽可亲,只是清楚地看到了她周身所包围的皇族光环,让人窒息而又厌倦。
“你…见了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观着蕊欣不情愿地退下去,她略一迟疑,复慢慢地靠近我,没有了适才的盛气凌人,亦不再以“孤”自称。
想着沈家皇族之人的精明和算计,再想起陆文航曾对我的解说和告诫,我遂回之以微笑:“难道…公主殿下还不是一样,既然清楚事情的一切原委,此时何故还要自作惊讶?”
她嘟了嘟薄唇,不在意地笑道:“看来皇兄已经告诉你,是我一直纠缠着他让你进宫的。”
因与事实差别甚大,实在出人意料,我则生生地一凛:“什么?”
“你如此美丽,自当是最具权势之人才配得上你,思来想去,皇兄则最为合适。”她笑的真挚,很能迷惑人的心智:“故而,我将你无瑕至绝的容貌告诉了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