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妹妹言笑了,皇家子嗣本就贵重,尚且皇三子月份不足,身体孱弱,身为母亲,本宫自当要细心照料。再者,本宫虽出身民间,但亦是生于家世清白之家,圣上深透此点,不予计较,本宫又何来的忌讳莫深?”
“如此言来,孤倒是无理取闹了,也罢,秦乐师,孤累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御花园诺大之地,总是会有不碍眼的风景的。”静柔公主眼中带着轻蔑傲慢,语毕便爽落地举步离开,往其它的方向走去。
虽然我还不曾晓然静柔公主对秦贵妃的成见竟如此之深的缘由,但是因为此下尚有其它之事牵绊,我根本无暇顾及眼下雅卿的身份问题。
顿了顿节奏,我又移目望了望秦贵妃熟悉如故的身姿,心中虽激扬不定,但是仍然悻悻地跟上了静柔公主逐渐远去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
☆、无端算计
静柔公主停驻在一泓碧水之前,湖面上残荷点点,几尾锦鱼欢畅地游来游去。
“宫人皆知,我甚不喜秦贵妃,其中缘由,你…可想知晓?”她目光幽澈,似是欲将所有的心事诉于我听。
我凝睇着她那张清纯如故的容颜,心中却是不平静的,任我如何猜测联想,我不仅不会将尊贵无比的贵妃头衔安置于雅卿身上,更不能将手段残忍、工于心计等等如斯冰冷诡计的词语与记忆中的雅卿形象重叠在一起。
在秦月山庄里,雅卿曾伴我一起成长,彼时的雅卿是忠诚的、质朴的、热情的,虽然现今,秦贵妃取代了雅卿以一种华丽的、陌生的、虚幻的形象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下意识地,我却不能将与雅卿容貌相同的秦贵妃想象成歹毒阴险之人,更何况,“歹毒阴险”一词还是从静柔公主的口中蔑视地道出。
除去静柔公主对雅卿的诸多成见,我的心中还有一丝掂量,我并非愚不可及,无端地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一位精明异常的沈家皇族的公主身上。
恰如陆文航所言,静柔公主心思善转,其并非如其表象般烂漫无瑕,自彼夜皇帝讽刺地道出事情真相,且打破我不切实际的期盼之后,我已然对她起了警惕之心,即使我清楚地明白她此刻的举止表情全都是伪装和演戏。
唯有不动声色,破解其内心对陆文航和我的算计,才能保证陆文航不失去理智,亦才能保证陆文航的绝对安全。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苦涩,进宫尚不足一月,难道…我亦如宫人般无时不刻地算计于人了么?
但是,我却不得不为,因为我清楚地记得,由于轻信静柔公主的话语皇帝曾带给了怎样的惊恐和绝望……
彼日,她特意寻我于萝旖宫内,起先言辞一直激烈高傲,但是待我无奈地道出“无情无爱的结合注定是一个凄苦的悲剧”之后,她则深深地怔愣住了,良久都无能言语。
而后,她略垂眉睫,神色霎时变得如孩童般无辜伤怀:“无论是话语…抑或是举止,你和愚人竟然都如此地相像,怪不得……”
其话语顿了顿,嗓音有些微微的嘶哑和暗浊:“怪不得愚人一直都对你割舍不下!我左右挣扎争取,态度坚决,此番,在你和愚人的眼中,我是否…就如那戏台上的丑角般令你们憎恶厌倦?”
适才她还盛气凌人,姿态倨傲,转瞬间,却幻变成了如斯谨小慎微的悲戚之态,楚楚可怜,我一时竟有些无法应对,不知自己是否该去心软而安慰于她,或者是应该赞叹她那快速变脸的高超演技。
她看我面无表情,于是便凄楚地笑了笑,眼眶内的泪花闪动,但是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罢了,我不逼迫于你了,是下,我可以明确地告知于你,我乃骄傲自高的人,自由主张,绝对不会行一些小人不齿之事,愚人,我决定…把他让给你了!故而,若你无所计较,我可以安排你离开宫廷,与愚人隐居于野。”
我诧异,微微蹙眉,心中自然而然地涌出一丝疑惑,她之所言可否真实,抑或是她已然做戏如真?
“我并非妄语欺你,因为…有信物可以为证!”她见我依旧怀疑不定,遂从袖中摸出了一件盒状的物什。
见此,我微微眯眼,她双手擎起的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祥云锦盒,其形其貌映入我的眼帘之中,只觉得其依稀熟悉。
“此乃愚人要我交予你的,听他之言,此物乃他从凌夷州带回来的,尚未来得及赠你,你便被皇兄接进了宫。”
我恍然大悟,心中蓦然酸楚,遂迟疑地接过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观视,里面搁置的竟然是一枚精细到了极致的核舟。
只是一枚普通的桃核,分寸之长,豆黍之高,但是由于匠人的精湛工艺,便被赋予了无尽无穷的生命——
轩敞者为舱,箬篷覆之,旁开小窗,左右各四,共八扇,启窗而观,雕栏相望,闭窗而晰,可见窗户两侧有八个石青涂刻的大字,字形分明是陆文航文笔的微缩版,左为“风雨同舟”,右则为“相约白首”。
核舟之首迎风站立着二人,男子白衣胜雪,衣袂飞舞,一脸宠溺地揽着身边的女子,伸手指向遥遥的远方,似乎是在对女子描述着所见所历的风景奇观,而女子的嘴角则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只见她温顺地依偎在男子的怀中,那与男子相仿的衣色上却惟妙惟肖地盛开地纯美的双头百合花。
一尾犀型的瑶琴,静置在女子的右后侧,虽然无有被弹奏,但是却仿佛共鸣着动人的乐符和旋律,此外,核舟的尾部还随意地横放着一只悠闲静置的船桨。
整个核舟的构思灵巧而又奇妙,不仅处处凝聚着一种和谐平静的生活氛围,而且还寄托了陆文航对我的莫大情思——
风雨同舟,相约白首,这是让我无论如何都推诿不脱的厚情挚意,我…怎堪拒绝?
“原来在愚人的心中,能与他‘风雨共济’、‘不离不弃’亦唯有你而已!”静柔公主夺过核舟,拿在手中反复观看,最终则戚戚道:“甚是精致,看来愚人费了不少的心思,虽只是一枚核舟,却恰如其份地表达了他对你的真心情意。秦羽裳,若是我抛去公主的无谓身份,那么,我根本无能与你比肩,一则我输在气度,二则我输在风华,三则我输在愚人对你动心甚早于我,故而,我退让了,现下…愚人他是你的了。”
若是甫才心中还存生疑虑,但是作为信物的核舟的出现则我让对她顷刻间无了猜忌,渐渐地从感怀中醒透过来,我有些不忍于她的悲伤哀恸,遂迟疑地唤道:“璐瑶?”
“你不必顾虑于我,我一切皆安好。这些时日,你好好准备一下吧,等最佳的时日确定下来,我会安排你出宫与愚人会合的。”她正了正神色,虽苍白牵强地笑着,然而眼中却是爽朗的信诺。
我无言以对,唯有颔首示意,心中却升腾着暖暖的感动,一介公主,荣华尊崇,却能大度心宽至斯,委实难能可贵。
但是,还未到翌日,所有的渴盼便如泡沫般一丝一丝地消失殆尽,是夜,皇帝危险地欺近我,眼中是洞悉一切的讽讥和嘲弄:“璐瑶的胡言乱语你亦只是听听即可,万千勿须作真!”
那一刻,我的惊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斯的警言,意味着静柔公主带给我的不是希望,只是她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