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一座距离丁零王庭不远的庵寺,庵寺规模不大,到处充斥着异国情调,其外貌布局与天阙之地的佛寺建筑迥异不同,内里晕染着一种无法言讲的怪异森然之感。
在庵寺管事的带领下,我们走到庵寺中最偏远的一间禅房,于禅房内,一僧服装扮的妇人跪坐在蒲团上,紧闭双眼,一手拨滑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对于我们的到来,似乎恍若未觉。
陈明峻悄声吩咐下人将带来的物品放好,而后轻步走到妇人面前,躬身一拜:“前辈!”
禅房内的光线较为阴暗,因逆着光,妇人的容颜有些朦胧不明,只是其右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却清晰狰狞异常。
“阿弥陀佛!”妇人念经的动作未有丝毫停顿:“庵寺乃清修之地,贫尼记得曾对施主言过,无需再来,但施主为何却不听取贫尼劝解,又次来至?”
陈明峻依然恭谨有礼:“冬日已临,庵寺偏僻,尤是凄寒,晚辈担心前辈身体,所以过来看看,还望前辈不弃。”
“贫尼乃一罪孽深重之人,不敢劳烦施主挂心,施主,还是请回吧!”
“那叨扰前辈了,晚辈告辞!”
陈明峻与我已退至禅房门口,却突然听到妇人出口言道:“贫尼为洗脱罪孽而来此庵寺,不再受俗世之物所牵绊,因此,烦请施主将所赠物资带回吧!”
“罪孽并非是脱离俗世便能洗雪掉的,佛经云曰,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好心来看望你,然而你却冷漠淡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又平增了罪孽?”看着陈明峻频遭漠视,表情无奈,我忍不住出言打抱不平,因心存不满,话语中不免含带了浓浓的讽讥对抗意味。
“夫人务请慎言!”陈明峻急忙阻止道,接而又疾走几步,朝妇人一揖到底:“晚辈夫人之话语造次欠虑,还望前辈不介。”
妇人微微睁开双目,淡淡地斜睨我一眼,神色无有任何的变化,而后则又重新闭起眼眸,平缓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见之,我赫然一震,只觉得浑身上下俱异常地空落不适,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妇人那幽深如井的眼瞳却直直地投射在了我心底深处,激起层层不断的涟漪与波澜,让我久久无能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下来,总是感觉不尽如人意,于是改了又改,汗颜……
☆、无望之婚
驱车方向阙,回首一临川。多垒非余耻,无谋终自怜。乱松知野寺,馀雪记山田。惆怅樵渔事,今还又落然。
离去的马车中,我与陈明峻分持一席,均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静默不语。
思及妇人那极具震撼力的眼神,我不禁出言慨叹:“甚是奇怪!”
“何处奇怪?”
“那位前辈……”我斟酌着言辞:“我总觉得,仿佛之前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你,觉得自己曾经见过她?”
我又不大确信地摇了摇头:“好似是见过,但又不太肯定,总之,感觉很奇怪,无可言状。”
陈明峻若有所思:“前辈姓柳,乃天阙人,到庵寺修行之前,曾为丁零国先国主詹昱的宠妃,人称柳夫人,詹昱病逝后,依照丁零传统,除詹葛之生母庆元大妃,后宫妃妾凡无所出者,詹葛皆可纳为己有,柳夫人因有倾国之貌,詹葛倾慕爱恋之心已久,故其父詹昱甫才薨殁,詹葛便迫不及待地要占其为妃,但不成想,柳夫人品性高洁,宣称自己年长詹葛数岁,不习丁零固俗,坚持要为詹昱守节,詹葛得其之心甚重甚切,当然不肯轻易罢休,遂利用权势强势逼慑,柳夫人以天阙旧人自居,抵死不遵,然终无计可施,便惨烈地自毁容貌,旋后带发出了家。”
我恍然大悟,却仍是不解:“既然柳夫人贞烈至此,那为何她还一再言称自己是罪孽深重之人?”
“其中缘由,我亦不甚清楚,前辈虽为詹昱宠妃,却身份成谜,除却丁零王宫中的部分近侍,鲜少为丁零子民所闻所见,我了知于此,已是大为不易。”
“她的本性一直便是如此吗,清高漠然,而又冷淡于斯?”
“应该不是,据传柳夫人品性温恭,通礼仪,知进退,故为詹昱爱重有加。”陈明峻一脸的思索猜判状:“她的漠离防备许是病情使然,到庵寺之后,她曾大病过一场,彼时身体已油尽灯枯,生命几近垂危。我于无意中遇到她之时,她的病情正是凶险,曾一度神志不清,行止疯癫,我见她可怜,遂请了医师为其施疗,诊治了很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