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雾氤氲,我站到镜子前,用手抹去上面的雾气,清楚地看到自己有些苍白的脸,然后,再慢慢模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么自己还会不会接受那样的六年?答案是否定的。
精神上的洁癖以及情感上不可思议的专一让我不轻易接受他人,但一旦接受就不容背叛,如果背叛,便是永远的不再见。
“安桀,电话一直在响,要不要给你递进来?”朴铮敲门。
“不用,我马上就出来。”
收起恍如隔世的回忆,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七个未接来电,同一个人,没有显示姓名。
朴铮将手机递过来后就去吃他的泡面了,这个人一天要吃六餐。
再一次响起,还是这个号码,我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简安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也是熟悉的轻狂。
果然是他,叶蔺。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虽然没有质问意味,但是口气却已经听得出来不太好。
“找我有事?”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心里早已经决定不再为他介怀,那么任何的牵扯都显得多余。
“没事就不能找你?”
还是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啊……
“不方便说话吗?朴铮在你旁边?”语气柔了一些,也有几分试探的味道。
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其实真的没必要了。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你敢挂试试看!简安桀,如果你敢挂,我现在马上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砸了你那破电话!”不再调笑,过大的怒火令我有些错愕,虽然从一开始就明白那阴柔的语气下是压抑的不满,却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歇斯底里。
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弧浅笑,大概是习惯吧,每次当他提高嗓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的亲切,声音的魅力,“那你想说什么?”不再妄图能将这通电话轻率带过,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遇上叶蔺,那么在精神上层面上我是不可能会有半点松懈。但是现实是他出现了,而且是出现了整整六年。接受之后,习惯的相处使得他有了改变我的权利,改变了一些我本以为已经在我生命里根深蒂固的东西。
电话那头似乎也发现了自己不适当的失控,“抱歉,刚刚,我想我大概是太累了。”语调又恢复到先前的漫不经心,“能出来一下吗?”
“不行。”不想再牵扯不清,而我也不擅长找理由与借口,所以干脆拒绝。
“简安桀!”隐怒的声音,“好,很好,姓简的你总是有法子让我觉得自己在犯贱!”
没再等我回答,电话被挂断。
紧握手机的手有点痛,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容忍被拒绝的,那么,这样挺好。
Chapter 5家珍的电话下一秒就进来了,“天!总算没占线了!他打来过了?”等了良久见我没有接话,家珍有点紧张,“抱歉啊,安桀。”
“没事。”我刚才是有点生气,但后来想想又觉得索然。
家珍算是挺了解我的,如果不回答是代表着生气,那么我的这句“没事”就代表真的没事,她的语气立刻放松下来,“我是真的真的死命在那抵抗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的,但是你知道吗?叶蔺那痞子竟然拿裴凯要挟我!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讲话可以这么阴险狠毒的!”
我拿着手机走进卧室,翻身躺到床上。这个房间是两年前我让朴铮留给我用的,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就用到,结果却在回国的第一个晚上就派上了用场。
“他竟然笑得很‘甜美’地诅咒我今年嫁不出去!我下半年就要结婚了,他竟然敢诅咒我,竟然敢……”
我估计她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而这些话是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听的,所以索性就将手机搁在枕头边,抬头看天花板。
冰冷的寒风夹带着细小的雪花从西边的窗户飘进,黑色的纱帐慢慢扬起又温顺落下。
良久听到莫家珍在电话里轻柔了声音,“……安桀,对不起。”
我将电话拿近,“没关系,反正回法国后就会换掉号码。”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六年前到达法国的第一天,父亲打过来的四次,以及另外的一些情况。我的号码向来只有母亲、朴铮以及朴铮的母亲即我在芬兰的姑姑知道,而家珍也只是这次回国后才告知的,再多就得换了。
“明天一起吃个饭吧,林小迪坐东。”
林小迪算是我高中生涯里的另一个稀奇朋友,后来嫁到了台湾,我当时因为考研在即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对此我始终有点愧疚,毕竟林小迪一直真心将我当成她的挚友,而这样的人在我生命里可以说是寥寥可数的。
我跟林小迪最近的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林小迪和莫家珍来欧洲旅游,我导游。
“她怎么来A市了?”我的声音有点哑。
“我一跟小迪说你回来了,她就立马从香港转机飞了A市。”家珍笑道,“要不是知道那女人已经结婚了,我可真要以为她是同性恋看上了你呢。”
“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