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多天里,程晋州白天去弘文馆上课,读《初级心算教程》,晚上则继续抄写《乡试录》,学子们最需要也最喜欢的社交活动,他是一样也没有参加。
开始的时候,还会有几位嗜好交友的年轻人,邀请小程同学同去游玩,但他总也拒绝,到得后来,大家也就失去了兴趣。三班生源要么是来自外地的世家子弟,要么也是京中有职司的贵族子弟,家中父辈多有实权,并不将“区区”绍南程家放在眼里,更不会有人像是在程家私塾一样,曲意巴结,只是他们消息灵通,亦知道小程同学会些星术等等,倒不会欺上门来。
唯一能和程晋州说上话的,也就剩下了沈聪。
这位沈家庶子其实处境算不上悲凉,因为沈家现在所谓的2位嫡子,一位幼年丧母,一位则是续弦所生,故而沈聪虽然缺少名分上的地位,各种用度仍然足够。事实上,沈父也有意平衡,几人同时能够在弘文馆进学就是明证。
京城无秘史,馆内的学生老师也都知道沈家内部的争执,不论是做什么,都特意将之分开,程晋州跟着沈聪一起在教室的时候,就难得看见沈彦祺等人。
没有预料中的麻烦事,程晋州也放心下来,安心的抄写《乡试录》,不时的看看《初等心算教程》,现在他已经能够瞬间完成6位数以内的四则用算,瞬间解出小数点后两位的三角函数,两秒内完成开方运算,还可以用公式简略得出四元方程式的解……
不过,要想再提高,所谓的《初等心算教程》,似乎就很难提供帮助了。
要说如此,程晋州实际上也应该满意了,毕竟就算是那些从小练习心算的同志们,也很难达到如此水平,再加上本不属于心算范畴的三角函数等内容……但当某日,他在项欣面前半炫耀的列出算式的时候,后者却狠狠的打击了他。
从小就练习心算的孩子们,那些聪慧的孩子们,就算没有星盟教材,照样能够瞬间完成8位数的四则用算——虽然在四元方程的解,以及三角函数方面,项欣有天然的劣势,可是她的速度仍然让程晋州收敛起一切傲意。
天才,似乎就是为了打击普通人而生存着的。
星术士,从来都是以天才为核心的群体。
程晋州很难想象,项欣所言的那些“厉害的人”,究竟有多厉害。在他看来,某些外围星阵已经具有了计算机的特质,而且是远超机械计算机的特质,假如有人能够完全抛去这些辅助设施,并且能在思考其他问题时做的游刃有余,薄薄的一本心算教程,的确不能让他有多少优势。
原本他还在心中窃喜,自己兴许要强大的令人怀疑——显然,他普通的一点都不值得被怀疑。即使项欣,也仅仅是赞扬了他两句而已,甚至没有问一句:你怎么练的。
的确,延续千年的星术士们,总会发明适合于自己的东西。
初来弘文馆的第一个月,平静的令人难以置信,程晋州不仅没有机会“与世家子弟斗,与高官子弟斗,与皇子皇孙斗”,他甚至于没什么机会去见见一班与二班的同学,几个班级各在园子的一角,侍卫把守之外,互相之间似乎也有自觉与不自觉的鸿沟。
一直到二月中旬,学校影墙上张贴的红色宣纸,方才让小程同学的生活激起些微的波澜——要考试了。
当天下午,沈聪从外面走回来的时候,就笑的犹如发霉的菊花,一屁股坐在程晋州身边哀叹道:“大出血啊。”
“出了什么血?”程晋州将左手的乡试录放在桌上问了起来。还有个把月就是乡试了。
“听说这一次考校,落在最后20名的,就要重新去考童生试了。”沈聪又是叹气道:“老爹也说,要看我考校的成绩。”
弘文馆的学生,自然不用像是普通学子那般,辛辛苦苦的去考乡试资格,但馆内为了鼓励学习,减少些名额也是应有之义。不过对于这些学生们来说,要搞到童生名额再简单不过,只是丢人罢了。
程晋州眨眨眼睛,半是理解半是不解的问道:“出血到哪里?”
沈聪神秘兮兮的一笑,趴在程晋州耳边道:“三皇子听说从哪里弄到一套题目。”
他现在也不将小程同学看做是13岁的小孩子了,哪个小孩子能随意进出星术士协会?
程晋州一把将他拨开,甩甩手道:“人家还能喝你的血不成?”
“他喝不喝不说,下面人总是要吃饭的。”沈聪眼见中午只有几个人坐在远处,干脆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在桌上笑道:“今天就便宜你了,一起观摩一下?”
作弊这种事情,程大博士从不落于人后,立刻倒出信封里的卷子,低声问道:“什么价格?”
沈聪揸起两根手指道:“就这个数。”
“百?”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