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颜面上的考虑,来到夏京月余,程晋州都没有去拜见过自己的二伯。而这位吏部主事大人,似乎也并没有邀请侄儿的意思。
对此,要说程晋州毫无不满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怨念也不至于。
他对于这位便宜二伯的印象,充其量也就是母亲寥寥几句话罢了,说到底,他也没希望能在京城得到多少帮助。但这份过于及时的贺贴,还是让他有些好笑——混杂在接二连三的制式贺贴中的这封信,让其中不多的亲情味大打折扣,略有紧急之下的官场套话显的过于严重。
有鉴于此,程晋州也不准备去虐待自己的心灵,只将贺贴放在一边,准备回去后回一封书信算罢。
沈聪却是看见上面的印章,他对贵族纹章了解至深,奇怪的问道:“你的家里人?”
“二伯是吏部主事。”程晋州也不瞒他。
“堂伯?”
程晋州尴尬的摇摇头,这却是他的嫡亲伯父。
沈聪司空见惯的笑笑,似乎自言自语道:“吏部主事能决定18级以下官员的任命,要影响12级以上的,非得吏部尚书不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哦?怎么说?”程父是10级官员,与程晋州息息相关,他当然要问的清楚。
沈聪也不敢霍然回答,只道:“我回去再询问一二吧。”
程晋州成为一星术士,自然而然的就影响了沈聪的判断,对于这份刚刚开始的友情,他也就看的更重了。
沈聪的父亲沈哲淙是朝中重臣,如果愿意帮忙的话自然最好,程晋州立刻道谢,人在绍南的时候尚不觉得,出来方才明白,若非有程家的保护,自己多半是做流民的料。
吃过了饭,再与朱林约定送货的时间地点,程晋州等即告辞离开。虽然他现在就能把东西直接卖给戒子,但那显然是最糟糕的选择。以小程同学的好逸恶劳,能省力的事情他绝不挪动一下,有危险的事情也是能避则避,否则晚上偷偷潜入什么谷仓粮仓,倒也是上佳的选择——不过,就像是普通人发现偷包抢劫很容易,但他们也不会去做一样。程晋州可不觉得自己有三头六臂,能保证安全。
出门上了马车,项欣终于按捺不住的道:“我们现在去协会吧,认证石带了吗。”
“带了。”这几日小程同学都带着他的认证石。
沈聪屁颠颠屁颠的跟在后面,一面嘱咐着不认识的小伙计去叫车,一面盯着程晋州道:“我真不知道星术士原来就是长这个样子。”
项欣也掩着嘴笑了起来。
……
星术士协会,夏京分会。
三楼,一群星术士们吵的不可开交。
坐在东侧的星术士们面前放满了白板,连写带划的道:“将一串数字有限的叠加起来,能够通过某些方法得到一个数字,这是当然的,但要是将无限多个数字叠加在一起,还得出有限的数字,简直是荒谬。”
另一名挂着蓝色二星徽章的星术士则舒展着眉头,用平静的语气道:“姜璜星术士和这个小孩还真有相似之处,都很喜欢这种被称作无穷小量的单位。”
皇家御用星术士姜璜先生看起来慈眉善目,如同亲切的老爷爷一般,但身处高位近10年,其他人可从来都不敢小瞧与他。
此刻,听到如潮的反对声浪,姜璜星术士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道:“安风星术士,星术一道,有共识者凡几,何须在乎年纪出身。”
“我却是想问问这无穷小量的用法。”安风轻声细语的道:“为什么有的地方,这个无穷小量等于0,有的地方,无穷小量又可以互相约去。”
如果程晋州在这里的话,立刻就能知道,这根本是一道经典的微积分悖论,并且是当年的数学危机之一。
刚刚开始研究微积分的姜璜星术士,显然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将自己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拿出来,道:“事实证明,在很多应用领域,我们都可以使用极限的概念……”
姜璜实际上并没有开始深刻的了解微积分,他只是随着研究深入,而开始应用诸如极限之类的工具,故而听说了程晋州的醉酒之言,他才表现的愈发惊讶。
“错误的使用得到正确的答案,这样的事情可不少见。”安风星术士再不辩驳,由得其他年轻的星术士们继续攻击。
其他的星术士,很难提出更具有威胁性的论点,但他们却有其他的办法。一部分熟悉姜璜星术士研究领域的人,积极的攻击他在极限和级数方面的大胆定义,另一些人则开始攻击新拿到手的《几何光学》。
因为就在前两日的公开场合,姜璜星术士曾经提到了程晋州,并以其为例,讲述自己的新理论。
反对的星术士还未深入研究姜璜的理论,可是他们却能够轻易发现《几何光学》的疏漏之处——特别是在程晋州故意留出破绽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