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术士协会的内厅,既提供资料图书,又提供各类服务。上至学习研究,下至买茶送饭,有的是人守候在此,加之花销不大,是各类低阶星术士们最常来的地方。
何润站在兴许是大夏星术士密度最高的地方,满耳听到的,都是闻所未闻的新东西。
姜璜、刘匡、安风,无论与程晋州的关系如何,在数理方面,对之总是推崇备至。他们多年来积攒的声望和名气,无形中拔高了程晋州的地位,拔高了他的论文的价值。
低阶星术士们学习的内容,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上位者的影响。
所谓的差距,科学界的差距,一定是因为精英人物所拉开的。普通的研究员,普通的民众,又如何分辨什么对错——除了影响到自身生命存亡的,映射在基因中的条件反射,否则的话,一切都需要凭借后天的知识来提供。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发表数十年,若非原子弹的爆炸,依然要被科学界嘲笑;交流电和直流电的论争持续近二十年,作出最终选择的亦非人民。
纺织机夺走了纺织工的饭碗,轮船夺走了船工的饭碗,蒸汽机夺走了铁匠的饭碗——精英的选择代表了世界的选择。
所谓的“人民群众”,永远是政治词汇,而非科学词汇,人民那雪亮的眼睛,能看得唯有眼前的情景罢了。
最尖端的科学,不会因为它的尖端而自动扩张,正是因为它的尖端,才需要精英人物的普及。
星洲的高阶星术士们不愿相信,大夏的星术水平在某些领域,比他们还高。哪怕有一两位四级星术士如是说,他们依然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何润优越的地方在于,他是真的懂,更准确的说,是真的可能懂。
而令其痛苦和压抑的地方也在于此。
偌大的内厅里,低级星术士的人数近百,坐的很散。但何润的耳力又是何等强横,随便开启星阵,就将周围的信息收纳于胸,听着这些自己都拿不准的高等数学,一时间有种时空恍惚的感觉。
那时候,自己跑去圣崖,看到的景象不正是如此。
然而,圣崖是何等神圣的地方,又岂是这种偏蛮之地的低级星术士聚集地所能比拟的。
何润愣神了片刻,静静的走到图书的一侧,翻看起那里的期刊。
世界上的国家如此之多,能够刊行天下的毕竟是少数,就是那些摘录式的期刊,亦不能将所有的论文收入囊中,介绍到所有人中去。
这种时候,看不同地区的期刊,便能发现一些特别的东西来。
事实上,在星术士世界里,有种被称作“候鸟星术士”的家伙,即靠此来吃饭的。
何润轻轻的拿起一本《京都学馆》的期刊,用手指捻开,吸了口气,一目十行的读了下去。
不出所料,入眼皆是微积分。
他迅速扫过,随之拿起了第二本。
依然如是……
虽然其他各类研究仍在进行,但很明显,追逐潮流的步伐,更容易获得贡献点,这是肯定的。
何润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不知疲倦的读了起来。
两天两夜,转眼间度过。
侍墨找了两条街,才将何润找到。
他拿着程晋州的条子,满脸堆笑的递给内厅口的星术士学徒,腆着脸道:“这位大人,烦请通知一下里面的何润星术士,说程晋州星术士邀他同宴。”
别看星术士学徒的身份低微,可他们毕竟是存在于星术士世界的存在,像是勋爵之于贵族世界那样,面对一名仆役,脸色不佳的道:“你且等着。”
说着,接过侍墨手上的条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半响,不豫的道:“条子上可没写让你邀约何润星术士的。”
“还请大人通个方便。”侍墨知道这些学徒的心理,腰又低了三分。
程晋州已是三级三星星术士,高阶星术士的事情,学徒们是不敢无故延误的,所以他才勉为其难的收了纸条,但对于其仆役的召唤,仍然是颇多微词。
足足等了半分钟,那学徒才一声不吭的拿起纸条,向里面走去,扭动的屁股像是叼着只野猪的老虎,或者被老虎叼过的野猪。
侍墨不以为杵的站在那里,对所有路过的人笑一笑。
在贵族身边的书童,就像是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有的人是巴结备至,有的人是不屑一顾。要是每次都想着报复和报答,那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何润依依不舍的合上书本,看都没看那星术士学徒一眼,淡然的道:“去倒杯茶来,就说我马上到。”
那星术士学徒愣了一下,不言声的去做了。
端茶倒水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但在一位高阶星术士面前,还是什么话都别说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