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遇到了师傅。他是唯一对我的异能不以为意的人,他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于是,我开始向他学习医术,用异能为人治病。”
“他为何不传你武功?”
“因为我不能习武。”楚玄已完全平静下来,淡淡地笑了笑。
“他见我的异能太过强烈以至于整日处在恍惚恐惧之中,便封了我的奇经八脉,使我再‘听’不到世人的想法。从此我唯有集中精神或是通过身体的触碰才能感知旁人所想,却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了。”
他忽然对我眨了眨眼,语气颇为轻松:“其实你若不欲让我知道心中所想,只要心中一片空明,什么都不想就行。”
“这可难了!”我苦了脸,“让我想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什么都不想。”
他一听就笑了,那对单皮眼眯成了两条弯弯细细的月牙儿:“那就集中精神只想一件事,一件无聊透顶的事。”
听到那句“无聊透顶”的时候,我也吃吃地笑起来,何必浪费脑细胞去想无聊的事,我会想些让他后悔偷看了老娘思想的事!
突然意识到,楚玄的特异功能既然这么厉害,那先前我担心三少时满脑子的亲热镜头会不会也被他“看”了去。刚想到这里,楚玄的手就从我手中抽了出来,脸颊已经跟火烧似的一直红到耳根。
娘的!我暗骂了一声,怎么就忘了,跟他有“身体上触碰”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二师兄累了一整天也不去休息么?”
三少的声音象一支冷箭,带着寒气从身侧传来。楚玄眼都未抬,只是扬了扬眉,给自己添了一些茶。茶水落到杯里,溅起清脆欢快的声响。
嗯?气氛怎么有些不对?这该死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旧社会!我吐了吐舌头,三步变作两步蹦跶到某人身边:“还没到午夜,夫君怎么就起来了?”哎,听着怎么这么象午夜吸血鬼?
三少铁青着脸,冲楚玄拱了拱手道:“小宝的性格一向天马行空,若有得罪师兄的地方还请师兄担待些。”
楚玄夹起一块金黄色的炒鸡蛋放在眼前欣赏:“怎么会?我与小宝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三少的目光落在那盘炒鸡蛋上,也扬了扬眉毛,正要说什么,我赶紧拉了他的手道:“尘香说你疗伤要持续到午夜的,快回楼上休息去。二师兄也累了,吃完不用收拾,只管去歇息。”
他甩脱了我的手,脸色更青,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我有些挂不住,沉下脸吼了一声:“萧无尘你什么意思!”提起裙裾便追了上去。临去时扭头望了楚玄一眼,这家伙正美美地把那块炒鸡蛋放到嘴里,低头贼笑。
一路上尽是呯呯砰砰的关门声,某些喜欢八卦的房客们见了我这副气势,恐惧战胜了好奇心,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我暗暗记下那些门牌号,明儿个非得让宁掌柜涨他们的房租不可!
三少的门在我的脚踏进门槛前呯然砸上。如果把先前过道上一连串的关门声比作鼓点,那么这一声直是交响乐《雷电波尔卡》中的响锣。
我虽然很心疼那扇门,很心疼被震得嘎吱作响的楼板,但客栈虽值钱,尊严价更高!于是老娘深呼吸三次,决定做一件十分违背作为一名高调淑女所应遵循的礼仪的事情…抄起身边一把碗口粗的笤帚向那扇门桶去。
“门没锁,不必这么大阵仗。”楚玄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从楼下传来。
我忙放下笤帚,亏得这一帚没捅出去,要不得损失多少银子!
楼下的那位索性放声大笑起来,令我觉得某几处地方因温度过高而开始冒烟。原来他一直在“偷窥”,凭着自己有特异功能,就可以把快乐建筑在他人的暴躁上么?
于是我集中精神,用生平所知最恶毒最肮脏的语言,把楚玄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直到楼下传来碗筷打翻的声音,才满意地拍了拍手,高喊一声:“宁掌柜!瓷碗一钱银子一只,明儿个别忘了问楚大夫收钱!”说完轻轻抬脚,啵的一声踹开了门。
正文 看不清!疑云重重了
用脚踹门,绝对是个决策性的错误。如果我象个淑女那样轻轻推门,那么我至少可以先透过门缝了解一下里面的状况,再决定究竟是端庄大方地走进去,还是轻描淡写地甩袖子离开。但是现在,由于重力和惯性的作用,我的腿只能向前落下,并且在四肢能够对大脑的指令作出反应之前,蹬蹬蹬地冲了进去。
在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后我还愣了愣神,甚至流了几滴口水。这是我犯的第二个错误,这个错误决定了我再没有跑掉的可能。当我意识到眼前的形势不仅仅让人产生极美好的食欲,而且还散发着极度危险的讯号时候,我心慌意乱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脚还没迈开,门已经砰然合上。
门当然是被某人遥遥一指给点上的。你当《兵器谱》排名第一的乾坤指剑是潜规则潜出来的么?虽然夫君不可思议的身手时刻提醒我,未来的武林第一高手非他莫属,但我还是经常、时常、非比寻常地忘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象后,是一颗霸道的心……
于是,在沮丧、懊恼、后悔等等负面情绪作用下,我犯了第三个错误。这个愚蠢的错误,诱使某个醋意大发的狂躁青年的压抑情绪提前迸发了。
我转过身眨着眼问:“你脱光了……准备干啥?!”
说到“脱光了”这三个字的时候,耳边劲风大作,手臂一紧,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因此“准备干啥”这两个字实际上是在空中尖叫着喊出来的。一句话说完,人正好砸在床板上,要不是不知从那儿飞过来的一只枕头垫底,这一跌肯定会疼得我龇牙咧嘴。
也是因为这只枕头,令我重心不稳头下脚上倒翻出去。客栈的床不大,我的脚才高举着伸过头顶就顶到了墙面,而此时后翻的劲力还没被完全抵消,于是这个叉腿式半倒立的姿势便被保持了很久,很久……至少我觉得是很久……人已经够难看了,这个姿势简直是……此时的我啥也不指望了,就指望楼下那位有点职业道德,别“看”到这悲催的一幕就行。
当我无奈地坐起身来的时候,某人脸上又想生气又想笑的扭曲表情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