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外面天光放亮,我当即离开六扇门前往顾惜朝的府邸,南星最近都住在惜朝的家里,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起床了吧。
当我来到惜朝的学士府时天已经大亮,敲响大门,连云四乱中的张乱法打开门,看到我当即笑道:“原来是大当家来了,你是来找顾大当家吧,我去告诉他。”
张乱法说完就跑了,边跑边喊“戚大当家来了”,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顾惜朝就走出来了,没有看到南星让我稍微有些失望。
顾惜朝来到我的面前灿然一笑,朗声说道:“什么风把大当家给吹来了?当真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来看你。”我有些心虚的回来,惜朝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来看我吗?”
“其实也是来看望南星,听说他现在住在你这里,他人呢?”我有些期待的问。
“原来是来看南星的,我说大当家怎么忽然这么守礼?如果是来找我的话想必此时已经直接进门了吧。”
顾惜朝笑意盈盈的说着,却让我听着忐忑不安,之所以站在门口等待是想要给南星留一个好印象,自己的心思惜朝不会是知道了吧?
还在紧张的看着他,惜朝忽然说:“在门口谈话实在不像样子,大当家跟我来吧。”
他说着转身往内院走去,我看着他淡淡的表情心里一阵打鼓,于是转而看向周围景致没话找话的说:“皇上赐给你的宅子挺不错的,记得初次见面时惜朝还是满心惆怅、报国无门的布衣,现在已经是深得圣眷、清贵显耀的翰林学士了。”
“是啊,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我一直在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到头来才发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有多么的可笑。”惜朝感叹的说着,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看得他其实过得并不开心。
走过月洞门进入一个种满枫树的庭院,火红的枫叶将院子都映照得通红,枫树下的石桌石凳旁凌乱的摆放不少酒坛,令我微微有些讶异。
看出我的疑惑,惜朝笑道:“昨晚南星在这里喝了很多酒。”
他的话顿时令我的话语有些急切起来,“那南星现在怎么样?”
“大当家很关心他啊。”惜朝似笑非笑的说着,随即捡起一个没有开封的酒坛递给我说:“烟霞烈火的炮打灯,早就想和大当家痛快喝一回儿了,你不会拒绝我吧。”
见地上那么多空掉的酒坛就知道南星昨晚喝了不少酒,此时他大概还在宿醉,所以我也没有再急着见他,接过酒坛和惜朝坐在枫树下的石凳上喝起了炮打灯。
惜朝喝过一坛酒,如玉的脸庞已经泛起红晕,行事也不拘起来,他看到我放在旁边石凳上的包裹就拿到石桌上问:“这是什么?给我的还是给南星的?”
“这个……”我一时间竟无法回答,惜朝随即解开包裹,里面的衣服顿时露出来。
看到上面缝补的痕迹,惜朝惊讶的说:“听说你曾经和南星割袍断义,这不会就是当初你穿的那件衣服吧?”
他说着一下子抓住我的手查看,看到被针扎得有些红肿的手指无法置信的看着我说:“竟然是你亲手缝的,真的很难想象大当家捏针握线的样子。”
惜朝的话令我一阵窘迫,脸庞都有些发烫,他则是笑起来,并非嘲讽的笑容,而是那种连眼眸都温柔起来充满善意尊重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不拉着你喝酒了,大当家想不想知道南星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不是在你的学士府吗?”我下意识说,而惜朝一脸无辜的说:“我什么时候说他在学士府了?南星听说你来了就从后门走了,现在大概已经走到城门口了。”
“你说什么?南星走了?那你还拉着我喝酒?”我一下子从石凳上站起来想要去找南星,刚刚转身鬼哭狼嚎之声从身后传来,神哭小斧也随即飞来贴着我的耳朵钉在面前不远处的树干上,看着闪亮锋锐的小斧头,我的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
“我答应南星要留你吃午饭的,大当家可不要让我食言啊!”
身后传来顾惜朝充满笑意的声音,我却听得阵阵发冷,自己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下一把神哭小斧估计就会往我的身上招呼了。
转身无奈的看向惜朝,他单手托腮笑得有些忧郁的说:“大当家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我微微一怔,但还是回答道:“惊才绝艳。”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
“还要再加上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惜朝这样评价自己,我当即不满的说道:“惜朝怎么这样说自己?在我的眼里你可是个胸怀大志的侠士。”
惜朝听到我的话顿时愣住,眼中出现复杂的光芒,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炮打灯才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大当家被千里追杀的滋味怎么样?恨我吗?”
“怎么会恨你?感谢你来不及,若不是你拜托南星,我——”
没有说完的话语因为惜朝突然皱紧的眉头而咽下,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我知道南星是为我着想,但这样的恩惠我不想收也不愿收,我顾惜朝纵然不算是个好人,却也不会厚着脸皮接受你的感谢。”
“惜朝,你在说些什么?”我不解的问道,他嘲讽的笑道:“是假的,并不是我求他帮忙救你,事实上我当时是真的想要杀你,连云寨生杀大帐里是我下的箱子燕剧毒,你身上的刀伤也是我捅的,后来你和寨主们趁着大雾跑下大顶峰,我去追杀你却遇到意外事故还受了伤,不得不在某处养伤,南星会帮你也是救我之人拜托的,你应该感谢南星,因为他的存在你的兄弟、朋友都还可以活着,换作我追杀你,连云寨的六大寨主、雷卷、沈边儿、高风亮等无数人都会死。”
惜朝的话令我冷到骨子里,看他的表情分明不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说道:“惜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是不是很吃惊啊?大当家,你把我当知音,我却处心积虑想要杀你,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作朋友。”
惜朝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我上前抢下他手中的酒坛说:“别喝了,你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