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风院往月棠院走,祝照心情好了些,她身上的物件有许多,过於沉重,故而摘下了一些也给了桃芝拿着。
祝照道:“若是小松在就好了,他一定觉得新奇的。”
明云见闻言,朝她看去,道:“你若是想小松了,本王叫他回来看你。”
“现下情况……方便吗?”祝照顿了顿,又说:“夜旗军的调遣权已经不在王爷手中,小松都从文王府搬出去了,王爷从来都是避嫌的人,此时将他找回来,被别人瞧见会否不妥?”
明云见怔愣了瞬,牵着祝照的手微微收紧,他望向身侧的女子,心中柔软得仿佛化开了一团蜜,可这蜜中杂了一些酸涩,叫他心里有些不舍得。
“你可不必这般考虑周全的。”明云见道:“人活在世,总得有麻烦他人的时候,若是能叫你开心,本王被他人说两句又如何?反正京都中背地里说本王的人必然不少,多两句话而已,你又何必在意。”
“可我就是忍不住在意。”祝照垂着头,顺手将廊外的一片桂花树的叶子摘下,两只手的指尖转着叶片玩儿,她道:“我总是会花心思在我在意之人身上,也总是忍不住想要为在意之人考虑。”
“本王很高兴能成为小长宁心中在意之人,但本王也在意你高不高兴啊。”明云见伸手拂过她的发,将她鬓角摘了发簪后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了,才道:“今日你归来,本王便瞧出你有些不高兴了。”
祝照抿嘴,眼前月棠院已到,刺槐树还有一些花儿未谢,挂在拱门边上垂了两枝下来,发着淡淡的清香。
明云见伸手掀开刺槐花儿,与祝照一同入院,满院的海棠花已经是花谢的季节了,地面上还有一些今日被风吹落的花瓣,树干上找不出两朵完整的了。
祝照静默了许久,才将心中之事说出:“今日我入宫为太后祝寿,子秋为我在太后跟前说过几句话,太后告诉我,夜旗军之事的确是有人故意针对文王府,她此时出面已经不能解决,恐怕她帮不了我。”
这些话,她本来不打算与明云见说的,毕竟此事并未完成,算不得一个惊喜,平白说出,反而叫他心忧。
明云见知晓,祝照不是个轻易能与人透露心事的人,能将心中所想告诉他已是不易了。
“太后的确帮不了本王,这是前朝的事,她只能管得了后宫。”明云见安慰祝照道:“放心吧,大理寺现下已经着手在调查官窑陆家了,等大理寺查清楚了缘由,知晓你那日在孙大人跟前并未说谎,夜旗军便又能回到本王手上。”
祝照抿嘴,只能寄希望于此,但她心中对大理寺始终有些不放心。
当年祝家之事也是交由大理寺查办的,结果便是不了了之。去年徐潭入狱更是明云见找了贤亲王,贤亲王不再追究案子才得重新判决,徐潭被放。今年太后寿礼之事,也不知他们会尽多少心力去。
悬在祝照心上的,还有另一件事。
祝照与明云见一同入了月棠院的小厅坐下,后厨正在做晚饭,过不了多久便能端上桌。淑好去厨房催着,桃芝将祝照身上挂着的饰品一一放回了首饰盒里去,小厅内就只有祝照与明云见二人。
祝照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有一事想问王爷。”
“嗯。”明云见也看出来了,今日祝照入宫,困扰她的不止一两样,否则方才回来的路上不会他已将话说全,祝照还是愁眉不展,入了小厅,明云见就等她自己开口。
祝照的嘴,吃东西时能张得大,守心事时,刀都撬不开的。
“当年祝家出事后,户部派了哪位大人清点财物?”祝照问。
明云见道:“户部侍郎钱正飞,不过彼时他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官。”
祝照心想,明云见都这般说,可见今日在宫里听到的消息多半不是假的了。她犹豫了会儿,又问:“王爷是在与嵘亲王作对吗?”
明云见眉心轻皱,祝照立刻换了句话:“不,我的意思是……朝堂百官,嵘亲王可是对王爷威胁最大之人?”
明云见这时才认真地朝祝照看来,桃花眼中含了些许探究打量,祝照与他双目直视,这一眼中并未有危险猜忌,反而是明云见逐渐惊讶,问她:“你究竟看穿了本王几分?”
祝照摇头:“我能看到的王爷不多,都是王爷愿意让我看见的。先前的大理寺少卿严大人,还有承议郎刘大人,其实他们都是画上的人,直至今日我才醒悟过来,那幅画原来不是什么好画,而是投靠嵘亲王的官员。”
明云见抿嘴未开口,他不知自己此时能说什么,说多,会不会暴露得越多。
皇宫里有许多秘密,诸多朝臣之间也是,祝照如此聪明,只要被她听到些许风声,她就能联想出风声之后的真相,可有时真相,是她瘦弱一人所不能承受之重的。
“我不知严大人与承议郎之死,与王爷是否有直接关系,但我想……王爷当初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画上众人的名单,恐怕就是为了要以此对付嵘亲王。”祝照说罢,不禁低头:“我想得多,但不知自己是否想得对。”
“是。”明云见居然毫无隐瞒,直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