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明云见给徐潭在赤门军中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小松与桃芝带好消息过去时,便留意过徐环莹的现状。
徐环莹在琅西还是个较为骄纵的才女,才入京都不过一年,便被感情左右,甚至连性情都变了。
祝照不知徐环莹此时找自己所为何事,但她与徐环莹向来没什么感情,能叫她自己过来,又没带上徐柳氏的,一定是走投无路也不可与家里人说了。
只是现如今特殊时期,祝照不敢管他人的闲事,便让府丁告知徐环莹她身体不适,睡了还没起,叫她先回去,等文王府这边得空了,祝照会去徐家探望。
府丁要走,祝照又让他停下,叫桃芝带一些补品跟上,给徐环莹拿回去。
原以为这样便能打发人了,但祝照始终有些心神不宁的,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府丁又来月棠院传话,说徐环莹一直在府门前坐着,哭了一会儿,府里人与她说了,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便是铁了心一定要见到祝照了。
祝照不是个硬心肠的人,自从徐环晴被徐家轻而易举卖给过路商人之后,她便不打算再管徐家的任何事了,去年将徐潭从牢里捞出来,今年又给徐潭找了个未来可期的出路,已经算是还恩了。但祝照还记得徐环莹教过自己几句诗,分她看过几本书,虽说祝照去找徐环莹时,她都有些不耐烦,但至少徐环莹没有对不起过祝照。
她已经让人打发了,徐环莹还没有离开,便是事情的确棘手,祝照想了想,还是准备出门去见她一趟。
走到府门前,祝照果然见到了徐环莹,其实她已经许久未与徐环莹碰过面了,上回听小松与桃芝说她精神不太好,今日远远一见,祝照眉头都皱起来了。
徐环莹的确过得不好,比起去年来说要瘦了许多,瞧着甚至没有祝照去年刚入京时健康。她脸上呈不正常的苍白,手指手腕都很纤瘦,头上戴着珠花,为了来见祝照,好似精心打扮过,只是粉黛遮不住憔悴,瞧着并不怎美。
祝照心中不免为她难过,曾经在琅西,徐环莹不知拒绝多少当地的青年才俊,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她心中能与之匹配的良人,这人是在京都碰上了,只是却非良人。
祝照走到徐环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徐环莹恍惚抬头,见了祝照先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惊喜道:“你醒了?终于能来见我了。”
祝照有些惭愧自己用谎言打发她,但徐环莹眼白处微微泛黄,的确像是生了什么病,与祝照上回见她相差太多了。
“环莹姐姐有事找我,不如入府去谈吧。”祝照拉着她的手说。
徐环莹朝门前金门军看了一眼,摇头道:“不了不了,潭儿说如今各个王府都不安宁,我不敢进去,也怕麻烦了你们。你若方便,不如随我走一趟,不远的,就在前面街头的茶馆,我……我有话与你说。”
祝照也知道此时任何人入王府,都会被传入小皇帝的耳中,不过她既然出来见徐环莹,徐环莹便已经暴露,藏不住的。
但瞧徐环莹眼中的确有些惧怕,又神情萎靡,祝照担心她精神不太好,便顺了她的意。不过她不是单独出门,身后除了随同的桃芝之外,祝照还将武奉叫上。
武奉是夜旗军中身手数一数二的了,单保护她不成问题,而且白日京都人也多,街头便有茶楼,祝照小心谨慎些,心想应当不会出事。
她点了点头,让桃芝拿上她给徐环莹备上的补品,便与徐环莹一同朝茶楼方向走,期间徐环莹的手一直紧紧抓着祝照的手腕,嘴角扯下,泫然若泣。
武奉与桃芝跟在祝照身后,距离五步左右,听不大清两人之间的谈话,但也不离太远。
祝照看向徐环莹,问她:“环莹姐姐有话便与我直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的。”
徐环莹朝祝照看了一眼,面上羞愧道:“我以前在琅西那么对你,现如今遇见了麻烦,脑海中除了能想到来找你,也不知能找谁了。你就是心肠好,不计较我过去刁蛮任性,还愿意喊我一声姐姐,说实话……我曾怪你拖累了徐家,入京后才知道,恐怕是徐家一直拖累了你。”
“环莹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祝照抿嘴,当初祝府出事,徐柳氏被迫收下她,将她养大,也的确是她拖累了徐家了。
“长宁,我、我的事,当真难以启齿,现如今回想,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街头到了,徐环莹顺手拉着祝照进了旁边一家茶楼,祝照每次出门都从这儿路过,前后百余步内都有店铺,也不算偏僻了。
她跟着徐环莹入了茶楼二楼,选了雅间才认真听徐环莹说的话。
徐环莹自入京在诗社碰见了她心仪之人后,的确有意要嫁给对方的,还让徐柳氏来文王府让祝照帮忙调查男子的身份,只是祝照并未完全将此事放在心上,许久之后才知道,那人是嵘亲王的次子明阐。
明阐府中有妻室,这一点祝照是知道的,不过不必她提,徐环莹也必然知晓。
她今日与祝照所谈,便是如何与明阐在诗社对诗,而后与明阐见面,待到她已经全心付出时,才知道明阐的身份,知晓明阐已经娶妻了。
“我当时真的很傻,心想他是嵘亲王的儿子,虽不是世子,却也是皇亲国戚,三妻四妾必不可免,我既然无缘成为他的妻,那当个侧室也是愿意的。”徐环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他也曾与我许过承诺,只要他能在嵘亲王跟前讨了好,便与嵘亲王提纳我之事,便是如此,我在徐家等了他这么久,也不敢将他的身份告知家人。”
“只是……只是前几个月,我、我与他私下会面,情难自禁,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徐环莹说到这里,桌面上抓住了祝照的手,紧张道:“因为他说他已经向嵘亲王提起了我,嵘亲王也未觉得我身份低,配不上他,假以时日我们就能成亲,所以我才、我才会一时糊涂……如今我已两个月未来月事,近日胃口反复,我、我可能是有了身孕了。”
祝照听到这儿,不禁朝雅间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徐环莹过于激动,声音并未压低,守在门前的桃芝与武奉都听见了,撇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