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初静了静神,空气中有一股煤炭的味道,凭借才学到的初中知识,她判断出自己大概是煤气中毒了。
罗初咬牙翻了个身,抓着宋琼瑶的领子,一边摇晃,一边喊道:
“妈!妈!”
宋琼瑶依旧没有回应,且一动不动。
罗初那已经麻木的手放在宋琼瑶的胸脯子上,都感受不到宋琼瑶的呼吸起伏。罗初的心突然下沉,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
“妈!妈!妈妈。。。”她的意识也逐渐在模糊。
忽然,宋琼瑶的老式手机在凌晨响起了闹铃,将罗初模糊的灵魂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罗初打开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天凌晨,罗长欣梦见了哥哥长乐。
长乐好像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出来吓她一跳,就像是小时候那样。长欣从梦里吓醒来,自然也就没有睡意。冬日夜长,凌晨五点窗外还漆黑一片。她看着自己熟睡的儿子汪毓,发着呆。
就在这时,忽然手机响了——这个点为什么宋琼瑶打电话来?罗长欣联想到刚才的梦境,急忙接起来,那边传来罗初虚弱而慌张的声音:
“姑!我妈死了!我妈。。。”
罗长欣的心像是铅球掉进了冰水池子,自己都听到了“咚”的一声。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匆匆把儿子放在熟睡的丈夫怀里,就顶着夜色出门了。
在那曲折歪绕的巷子里,罗长欣的小摩托车几次陷在泥水冰雪里面。轮胎打滑,长欣只得推着前行。
敲不开院门,长欣只好翻墙进去。门从外反锁,窗户坏了合页。捅破窗户处的胶带和纸板,瞬间就闻到浓浓的煤炭味道。
罗长欣顾不得许多,用自己的肩膀数次撞去,将门锁撞坏,才将门打开。先把尚有意识的罗初拉到门口,再费尽周折将宋琼瑶拉出门。母女两个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院子里,身下衬托着白雪和黑土,宛若两节子才摘出来的泥藕。
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扛不动两个昏迷的人,长欣借着夜色叫了一辆熟悉的出租车,将母女俩送到医院。
罗初是先醒来的。其实她早就醒来了一次。醒来之后发现医院好暖和,于是她又睡着了。
长欣看着黑瘦的阿初,脑子里还想着昨夜梦见二哥的事,一边想一边不自觉湿了眼眶。看着阿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长欣把那眼泪又生生憋回去,问道:
“阿初,饿不饿?”
罗初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她饿了,所以她点头。但她有点晕,还有点恶心,怕吃东西糟蹋了,所以她摇头。她又怕姑妈走了,她就吃不到东西。
所以这样迷惑地反复点头摇头。
这时候,一个大夫进来换药,他说:“煤气中毒会有些恶心,吃了也会吐。等吊过水了再吃。”
长欣看看表,已经七点半,算时间得去上班了。她回头再看看宋琼瑶,有些担心。欲要留下来照顾,可单位里的事情也不容她请假。末了,长欣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钱给阿初,殷切安顿道:
“你放心,你妈没事,只是睡着了。药费我已经付了,你看着你妈把药输完。这五十块钱,你拿着,等你妈睡醒了买点吃的。”
尽管罗初已经意识清醒,但罗长欣还是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出了医院的门,她才吐了半口气,拍了拍自己因为翻院墙而蹭脏了的衣服,消失在窗外的景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