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越是这样的胜利,就越让司马曜心中有些不安,谢安军权独揽,有如此深得民心,如何不是下一个桓温?幸好谢安停下了北伐后,就立刻交出了手中的兵权,自请出镇广陵的步丘,这才稍解了皇帝心中的一丝猜疑。
北伐事了,论功行赏本是谢家最为突出,但是谢安自请出镇之后,谢家其他的将领也都推辞了所有的奖赏。刘牢之五桥泽大获全胜自然,被封为大将军,而马文才也因为这次北伐被封为了辅国大将军,还将鄄城一带的兵力全部归属于他来掌管。
北伐停下以后,马文才并没有回到建康。谢安既然写信与自己做了交易,那么马文才就不必担心这次的论功行赏会有任何的纰漏。
入夜时分,马文才坐在书房里,仔细地看着暗部传来的消息。
此次北伐,王坦之也因此受封为太子太师,一时风头无俩。
胡郭三见马文才眉头一皱,开口问道:“是否让绿腰就此收网?”
马文才摇了摇头,“不。”
“这是为何?”
“机会未至,让绿腰他们按兵不动。”
马文才将朝廷的邸报放在了胡郭三的面前,开口道,“谢丞相交出兵权,自请出镇,陛下的心中才稍减疑窦。由此可见,陛下心中疑谢丞相远胜过所有,就算眼下爆出王坦之私动军需,对陛下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北伐未输,就算提了也不会对王坦之有太大的损伤。眼下不是好时机。”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胡郭三这才明白过来。
马文才修书一封,给了建康的盈部这一支的负责人,告诉了对方必须等到自己的修书,才可行动。眼下当然不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时机,大概还要再等三个月吧。
谢安的身体,最多还能撑三个月。谢安一死,才是反击最好的时机。
“我过几日就要和小江动身去余杭,此去余杭,我并不准备大张旗鼓,所以就我和小江二人前去。鄄城暂时交由你来管理。余杭是我父亲的管辖,我心中并不是特别担心,但是未免意外,若是一月之后我无消息传来,你就派暗部的昃字部的所有人去余杭找小江,一切以他为主。”
马文才的暗部总共分为四支,分别以日、月、盈、昃来命名。其中日部、月部在此次整合中已经全部潜入了军中,只余下盈与昃两支。而盈部的所有暗子被留在了建康,用来监视王坦之的一举一动,以及对建康局势的了解,真正处在暗处而不被人知的,目前就只有一支昃部了。
胡郭三早已知晓江公子对于马文才来说不同于一般人,对于马文才的安排也就没有什么诧异了。
三日后,马文才与小江二人稍微做了一下改装,从鄄城出发往余杭而去。
他们二人来鄄城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雨雪纷纷,离开之时却已经绿阴不减,
黄鹂声声的初夏了。
两人一路骑马而行,不过三四日,就到了余杭。
此时余杭正是初夏,绿树阴浓,高柳新蝉,和风习习,让行人都放慢了脚步。
马文才和小江两人先在客栈住下,准备明日再去找葛洪。
葛洪化名曹共在西湖的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开了一家药铺,名叫杏林铺。
因为这个药铺的店面很小,加上只有一个老先生坐诊,所以平日里来看病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贫苦百姓会来此处看病。
暗一化名林大山在杏林铺做了近三个月的学徒,与葛洪老先生的关系倒是还不错。据暗一所回禀的消息来看,葛洪老先生医者仁心,对所有求医问药之人都热心以待,想来此次小江去求医,也不会有什么波折。
翌日,小江和马文才二人准备妥当,上门求医。
杏林铺平日里顾客极少,因此门庭十分冷落。小江和马文才上门的时候,药铺里除了葛洪老先生以外,就只有一个抓药的学徒,正是化名林大山的暗一。
马文才倒是没有一下子就挑明了两人的身份,而是让葛洪为小江把了一下脉。
葛洪切过脉象以后,神色凝重了几分,摸了摸胡子开口道:“这位公子乃是天生心疾,此种恶疾,实在是非人力可以挽回。老夫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到葛洪的话,马文才立刻变了神色,慌乱,惧怕,紧张,还有一丝的绝望出现在了马文才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开口道:“老先生莫非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