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二郎本是个富贵闲人,随性惯了,不爱做这些官样文章。却不得不说些违心话,心下郁卒又灌了一口酒。
不想房主簿仍自纠缠:你这虞二,怎不与为兄说实话。宫里有一个黄门是我家夫人偏亲,早都传出消息来说圣人极喜爱那块太湖石,说要给那块石头封个盘固侯呢!
此话一出,席间哗哗然议论起来:给一块石头封侯,这可真是旷古绝今,闻所未闻啊!
此事当真?封侯加爵可不是小事,可不能道听途说。
圣人如今竟是愈发荒唐了。。。。。。
诶!狄兄慎言!
。。。。。。
一旁的当事人虞二郎,则是目光沉沉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樽,只觉得屋内众人喧哗吵闹。
他强自打起精神:圣意到底如何,某不敢揣测。打定主意绝口不谈此事。
众人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也都转去谈论旁的话题。虞二郎又应付了几个回合,寻了个空子说要小解,就躲去二楼一处栏杆旁吹风。
乘云馆中堂地势颇高,此时已过黄昏,极目远望,坊墙外的主道因为夜禁没有人烟,乘云馆外的曲巷只飘摇几许灯火。
好像是这座白日里熙攘喧闹的长安城已然沉睡,只有这馆阁里的热闹永不打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有有利益的地方才有热闹。
今日在这里与他把酒言欢的人,又有几人不是为着一块石头才与他往来呢。
想他以往自在悠游,如今却也来长安城凑这热闹了。一时间,他心里生出了一种独在异乡、飘零寥落之感。
正在虞二郎独自登高黯然神伤之际,身旁屋檐悬挂的长信灯被点亮。
虞二郎转过头去,又恢复他一贯的潇洒模样:小檀奴,怎么是你?你家公子呢?
檀奴施了一礼:见过郎君,公子现下在道政坊自家宅院中,不曾到教坊中来。
虞二郎点点头:可是席间有人见我许久未归,差你来寻我了?
檀奴笑笑摇头:是檀奴自作主张来寻郎君的,奴觉着郎君惯不耐烦敷衍应酬这些的,从前在越州的时候,郎君总是觑个空就跑出来找不见人影。乘云馆屋宇林立,奴担心郎君寻不到路。
虞二郎爽朗大笑,一把搂住檀奴脖子:还是你记挂着我,早知你如此知心知肺的,当初在越州就该把你抢过来做随从。
随后又笑逐颜开道:从前数你点子多,说说吧,你可有什么绝佳主意,好让我纾解烦闷啊?
檀奴见他有些醉态,脚步虚浮,撑着他手臂一边下楼一边说道:前些日子,宫市那边的刘主使送了奴几个小物件,其中有一件玉雕的美人像,奴想着郎君素来爱这些金石物件,要不给郎君瞧瞧?
虞二郎一听,登时来了精神:美人像?可是于阗的羊脂白玉?
檀奴低声笑道:却比那羊脂白玉还要美上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