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头三人虽然没再找车行麻烦,但临走前还记得跑去宠物店问三赖要狂犬疫苗费,毕竟大光那肥手臂被咬得一排狗牙印,结果三赖那是腿一翘,懒懒散散地对他们说:“不是要看我老子面子吗?儿子惹事老子管,问我爹要去。”
三赖的爹是铜岗出了名的老赖,上世纪末凭借一己之力将家里几代人经营的生意挥霍一空,在到处被人追债,几乎全江湖追杀的情况下至今依然在铜岗这块巴掌大的地屹立不倒,也算是号让人生畏的人物,小平头这几个人当然没有胆子跑去问三赖他爹要钱,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街边上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了,就连偷吃大米的鸡群也悠哉悠哉地饱腹而归,只剩下车行里里外外一片狼籍。
让姜暮感到奇怪的是,在她家那个地方,大街上两伙人起冲突,基本上还没发展到动手那步,就有热心市民拨打110,然后警察就会光速赶到,然而这地方闹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报警。
她有些诧异地问三赖:“为什么大家都不报警?”
三赖笑了起来:“这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要不危及两方生命,警察赶来也就凑个热闹,还能怎么调解?调解完了过几天他们还得来闹,何必浪费公职人员的时间呢。”
但是姜暮看刚才那架势,几个人明显有些忌惮靳朝的,她不明白即然这样干嘛还非要跑来送人头,被揍一顿痛快吗?
三赖见她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搬了个小板凳,顺带抓了把瓜子,还往她手里也塞了一把,告诉她:“你以为那几个人真是来打架的?不是我吹,你看现在有酒这模样,整天就知道埋头干活,挺朴实低调的,那是你没看过他上学那会,想当年……”
三赖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还特意瞄了眼检查宝马划痕的靳朝,见他没有注意到这里,刻意压低声音对姜暮说:“想当年他还是头七的时候,别说三个小鬼头,放十个在这里也不敢招惹他,毕竟他不要命,别人还是怕死的。
就是现在,你叫他一个人打几个也是不在话下,就看他愿不愿意动手了,前几次万记那边的人来找麻烦,有酒都没出手,给打发走了,这次可能他们动了小阳,也有可能是因为你。
那些人也不可能当真过来烧杀抢掠,每次也就搞搞小破坏,目的就是为了恶心恶心有酒,让他的生意不得安生。”
姜暮不解道:“为什么要这样子?有仇吗?”
三赖眼睛眯成一道缝,老气横秋地说道:“有酒从前在万记毕竟也混到了大工,手下带了不少学徒,很多客户只认他说话,后来因为……”
三赖的声音突然止住,姜暮侧头看向他,他一带而过:“因为一些原因有酒决定退出万记,铁公鸡也跟他走了,两人的离开对万记来说损失不小,他们一走万记人心涣散谣言四起,不少小工都跟着辞职或者跳槽,有酒和铁公鸡开了这家店后,很多老客户也都转到这里来了,你说那边能让他痛快吗?”
姜暮渐渐皱起眉,三赖接着道:“你以为那边的小鬼头愿意跑来找事?还不都是背后万老板戳的,一方面是眼红,另一方面他可能还是想让有酒回去帮他,毕竟有酒在的时候他多省心啊,跑去澳门赌一个月不回来,有酒都能帮他把三家店打理得像模像样的。”
姜暮不知道什么原因让靳朝离开原来待了三年多的地方,但从三赖的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靳朝现在也并非一帆风顺。
小阳和铁公鸡在收拾维修间,姜暮觉得自己干坐着挺不好的,于是把瓜子还给三赖,起身对他说:“我过去帮忙。”
靳朝在外面处理宝马的划痕,姜暮走进维修间,不少小零件散到了铁皮柜下面,姜暮见小阳要搬开铁皮柜,赶紧上去搭把手,小阳抬头看见是姜暮,愣了下说道:“你搬不动。”
姜暮倒是撸起袖子对他说:“试试,走。”
她一声令下,小阳猛地使力,结果小阳那半边是搬离地面了,姜暮抬的这半边纹丝不动,她郁闷道:“里面都装了什么?”
小阳笑着喊铁公鸡来搬,姜暮只能去收拾其他东西,不过她嫩胳膊细腿的天生不是干活的料,靳朝瞅了她一眼:“你力气再大点就能撬动地球了,别把身上弄脏了,一边去。”
姜暮嘟囔了一句:“我就是想帮帮忙。”
靳朝闻言拿了个铁罐子往地上一放:“那你捡螺丝吧。”
姜暮怀疑靳朝完全就是随便找了个铁罐子在打发她,她还问了小阳一句:“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里外三个大男人都憋着笑,小阳安慰道:“没有没有,捡螺丝是件挺难的活,像我手上没螺纹就捡不起来。”
姜暮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瞬间感觉自己身负要职。
于是乎她开始认认真真地蹲在地上捡螺丝,铁公鸡笑着说道:“刚才那个祥子怎么回事?还没过年怎么给酒哥磕头跪拜起来了?搞得我都想包个两块钱红包给他。”
小阳也大笑起来,姜暮埋头捡螺丝倒是没吱声,就是感觉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视线对上靳朝意味深长的眸子,弄得她一阵心虚,莫不是靳朝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还看见她神来一脚了?
姜暮从小到大没有参与过任何打架事件,更别说这么多人混战在一起,她盯着靳朝出了神,她见过小时候的靳朝跟人打架,但和现在完完全全不一样,刚才的他拳如铁,目如狼,眉间的凶狠看得人心发颤,这是姜暮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靳朝瞥了她好几眼,见她始终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出声问了句:“吓着了?”
姜暮点点头,又摇摇头:“没被别人吓着,被你吓着了,你下次…能不能收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