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独让她回古代,曼家的主人,亦即老大曼丘理势必会不肯,而他这个小妹,偏又是打定主意去做,就绝对坚持到底的人,这两个人一旦硬碰对上,肯定会酿成一场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大灾难。
这倒还无所谓,只是这一来,他原先的计划就得作废了,真是麻烦哪!
这一刻里,曼丘格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但时间不长,仅维持到曼丘武驾车来到为止。
凌晨,黄土地尚笼罩在一片暗无光彩的深蓝色天空之下,周围还有残余未褪尽的夜色,朦胧迷蒙,像有一层薄纱摆在视线之前,隔绝了所有的真实,让人无法看得真切清晰,只能隐隐约约在脑海中,摸索拼出虚幻的景象。
在这个万籁俱寂,大地仍在沉睡的时刻里,有一辆有点残破又有点老旧,但还能派上用场的轿车艰苦的行驶过泥泞不堪、凹凸不平的黄土路,它所制造出来的噪音,惊醒了睡眠不足的万物,晕黄的灯光,不客气的排开依依不舍的夜色,摇摇晃晃的携带着三位娇客,莅临这荒废已久的古迹遗址地。
没等车子停稳,曼丘葑情急的推开车门,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冲了出来。
面对着这个空旷又晦暗的黄土地,她只是往四方望了一眼,然后便锁定了方向,刻不容缓的朝它奔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跟随在后的曼丘武,先是抱怨了一声,随即看到照后镜中的自己,忍不住惊呼道:“天哪!一天睡眠不足,我的花容月貌全完了。”
当场,他从后车座里找出了随身携带的保养品,就地开始了他维持了十五年不衰的每日保养护肤功课。
在车里面摸索了半天,最后才离开的曼丘格,手捧着临离开前向曼丘彻借来的相机和三脚架,面朝着曼丘葑方才奔去的方向,悠闲自在的散步着。
东方,第一道曙光初露,缓慢的往上爬升着,温柔的光线照射在淡无光的黄土地上,不但给了它生气,也唤醒了尚在睡梦中的万物。
曼丘葑停下疾奔的脚步,发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慕。
在高低起伏、交叠错落一致的土堆中,衬着断壁颓垣、倒塌残破的背景,他沐浴在晨光中,半跪着,左手放置在地上,以支撑略微落寞孤单的身躯,右手轻轻的握着一把黄沙,任由它随意从他的指间缝隙中滑落,被微风吹散,四处飞扬,再重回归到黄土地坚实的怀抱中。
不知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但夜晚的露水,眷恋的凝结在他的发梢上,它们不因为晨曦的降临,而自惭形秽的消失,反而闪烁着晶莹耀眼的光芒,像是自然所赠予的王冠,表现出他不平凡的高贵,和与众不同的雍容气质。
没有错,他的的确确是嬴政,即使他戴着面具,以虚假的外表困惑她,拿不实的言论来规避她,只要他的心在呼唤着她,她又怎能错过他呢!
耳里倾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他明白她已寻着他了,但他没有抬头理会她,只是瞧着手里的黄沙逐渐流失,直到半点不剩为止,他这才站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拍去了沾染在身上以及手上的灰尘。
“你……”她该怎么说呢?是直接拆穿他玩的把戏,或是继续跟他玩下去?
“过来!”他下了第一道命令。
他回过头来,平静的瞧着她,然后他伸出了左手,对她提出了邀请,没有多余的话,只等她的回应。
“嗯!”曼丘葑微笑的点了点头,把右手放在他略微冰凉的手心中,让他紧而扎实的握住。
她一直在实践当日对他许下的承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如果他现在打算带她前往水深火热的地狱,她也会毫不考虑的接受。
“时间太过于仓卒了,再加上我担心你的安危,又认为没有必要,所以有许多地方我没带你去过,但是,这里……你应该有印象吧!”他指着眼前的黄土。
“我想不起来了。”她傻傻的望着眼前的黄土地,联想不起它原先应该是模样。
“这里,原来有个石阶的,往上走没几步,便是寝宫的正门。”他引导着她,每走一步,便向她解说原有的形状的周围景致。“往左绕过回廓,拾阶上去,那一块只有平台的地方,就是紫虚亭了。然后走过卵石铺成的小路,经过另一道回廓,便可到达我居住的寝宫,那是我和你初次相遇的地方。”
依着他的指点和形容,曼丘葑的眼前,慢慢的浮现出咸阳宫原有的模样和景观。
多令人怀念哪!那些构造简单,却朴实大气的宫殿楼阁和亭台水榭,好像又重新回到她身边。而花园中艳丽夺目的繁花,和浓密盎然的树木,正迎风招展,频频向她点头召唤,向她倾诉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思念之情。
依稀恍惚中,她看到了那群受了伤却不肯医治,害得她四处捉拿逮捕的侍卫,还有忠实可靠,却被她整得很惨的蒙由,他似乎正在抱怨她的医术不够专精,平白让他受了不少苦。
再往旁边看,那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吕征,靠着他,小鸟依人的,则是温柔却胆怯的梅姬……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和嬴政相遇的那段欢乐时光里,多美,好啊!
陡地,一阵不解风情的晨风袭过,扬起了漫天的风沙,打断了她的回忆,也吹走了她眼前虚无不实的幻象。再回过神,她只看到一望无际的黄土地,过去的一切早已土崩瓦解,经过千年岁月的消磨侵蚀,什么也不剩,仅留下在清晨中,显得格外冷清凄凉的土墩沙堆。
一股寒意骤然流窜过她全身,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取出了那条破旧却洗涤得分外干净的丝巾,举止轻柔,唯恐伤及她似的把它围绕在她的颈项上,好让她多点暖意。
“明明怕冷,却还不懂要注意保护自己。”
“你是嬴政!”她决定正面宣战。 “我不是!”他笑了笑,继续装蒜。
“你骗你!如果你不是,你怎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呢?”
“因为我有这个。”他取出了两本观光指南和古迹遗址研究,摆在她面前。
嬴政的心机城府之深,向来无人能及,他若没有万全的准备,又怎能